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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像是另一种记录

2012年7月23日星期一

牙与魂(二首)

那枚残牙被我遗弃在手术台上
三十三年的缘
在这一两年的痛楚中挣断了

回家后
想起血肉模糊的它
我忽然心痛
它曾是我的一部分
如同我的灵魂

并感受着一个人的孤独的存在

我在无可避免地衰老
体内的坚硬一点点流失
庸众统治这个世界
他们将拿走一个人所有曾经的坚硬
然后 一个曾经的人消失掉

迷惘的街口
那酷烈地像混蛋一样的日头下
会多一个变形的佝偻的影子

体内的魔鬼偷走我的牙
体外的魔鬼想偷走我的魂

2012年7月19日星期四

斋月前探访回教先贤墓园(visit Chinese Muslim cemetery Before Ramadan)


竞赛富庶 ,已使你们疏忽 ,直到你们去游坟地。”Guran 101:1、2



“巴巴萨天池之墓 云南古西河人故于明朝某年”,仅存的快要风干的记忆,却引人遐想,这是一位游方的苏菲吗?愿苦旅的终点也是离苦得乐之时,阿敏。



为零五年重修墓园所立的纪事碑,碑文中有“哈吉·尤素夫·马友元乡老,德高望重,教门纯真,举意端庄,慷慨解囊……”等字句,确为无量功德!



马巴巴之墓、李巴巴之墓、米巴巴之墓……三座名讳无考的巴巴坟,但安拉全知。




“赛义德”这个常见的阿拉伯名字在中国语境里就写成了“赛公讳义德之墓”,唉,我的回回啊,模糊的记忆,模糊的容颜……












2012年7月18日星期三

暴君赐予过人民“程序正义”吗?




继之叙利亚巴沙尔政权的国防部长被炸身亡后,最新消息显示巴沙尔胞弟所在的一处军事基地传出猛烈的爆炸声。在暴君的大厦将倾之际,天朝有人开始抱怨暴民们不讲程序正义了,这样“正义的呼声”是否来得太晚?当他们把大批良心犯未经司法审判就关入古拉格时,是否想到过程序正义?当他们雇佣的流氓在大马士革郊外殴打政治漫画家以示惩罚时,是否符合程序正义?当他们手下的书报审查官没收书籍时,是否遵守过程序正义?当他们对犯人滥施酷刑以获取所需的口供时,是否顾虑过程序正义?

“程序正义”属于法治的理论范畴,而经验告诉人们,只有在民主政体之下才可能实现不受干扰的法治。五毛们此时提出“程序正义”是救不了他们的暴君老友的。接受了民主启蒙的阿拉伯精英或许会认同以正义审判的方式清算权贵的历史,但漫长专制岁月下产生的专制文化有此等的肚量会耐心的等待吗?专制文化从本质上排斥良知,是一种彻头彻尾的以利己为核心的庸俗文化,在这种文化中浸淫久了的暴民眼中,人道一钱不值,它不过是政客口中虚伪的陈词滥调罢了。在仇恨的支配下,庸众们对道德底线的践踏是必然的存在。

中东专制政权对社会的全面控制,窒息了民众的政治、文化活力,产生腐败,导致绝望,是恐怖主义得以滋生的温床。它们在革命大潮中的轰然倒台,无论以怎样的方式,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是阿拉伯之幸、世界之幸!

想起清代戏曲家孔尚任在其《桃花扇》中所写的那段耐人寻味的唱词: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想必巴沙尔父子是无缘读过。



2012年7月3日星期二

谎言带枪而来




文/安然

在一篇陈词滥调的宣读过后,情绪激昂的谎言小姐以严厉的眼神扫视着台下的每一处角落,以期发现任何的异动:一个疑问的声音、一个怀疑的眼神,甚至是不屑的脸部肌肉的抖动。此刻,厚厚的与黑夜同色的幕布之后,暴力先生正持枪严阵以待,那层遮羞布再也掩盖不住血脉贲张的屠戮冲动了!

这如梦境般的现实拷问着每一颗良心,我也在这噩梦中间经历着对自己的考验,活着还是死去,这是一个问题。哈姆雷特这个古老而艰巨的命题,每一代人都无法逃避,都必须做出自己这代人的回答。布鲁诺在面对宗教裁判所的判决,高呼:“火,不能征服我,未来的世界将会了解我!”索尔仁尼琴在公共场所被当权者指使的暴徒注射蓖麻毒素后,仍就坚定地续写铁牢后的人性悲剧,他的名言是“一句真话比整个世界的份量都重。”你、我也在面对那头会说谎的巨兽——现代宗教裁判所的审判——是放弃独立思考,像猪狗争食似的赖活,在弱肉强食的逻辑中像牛马那样继续被支配下去;还是争取人的地位和待遇:一个平等、自由的博爱世界!这是畜生和人生的一条歧路。动物和人的区别,就在于前者没有后者才有的那种思考能力,它们不会像人那样赋予生命的过程以爱恨情仇的意义。但如果一部分人类在某种特定的国情下为了生存而变得麻木不仁、奴性十足,那也就无异于一具具行尸走肉。

佛说肉体即地狱。

上帝说肉体是臭皮囊。

人因对自身生命的思考必然会走向宗教徒的道路,这是古今中外,概莫能外的事情。作为穆斯林,面对经堂中的流血事件、男人被割去胡子、女人被夺去面纱、空中离奇的劫机案,还是大地在苦难中的颤栗,也必然会去那本被视作威胁的经典中去寻找心灵的慰藉与答案:


当大地猛烈地震动,
抛其重担,
人们问:‘大地怎么啦?’
在那日,大地将报告它的消息。
因为你的主已启示了它;在那日,人们将纷纷地离散,以便他们得见自己行为的报应。
行一小蚂蚁重的善事者,将见其善报;作一小蚂蚁重的恶事者,将见其恶报。

——《古兰经》第99章 地震章

无法给人们提供预报的地质学也给出了自己对地震的解释:那是因为地球上的运动变化,在某些脆弱地带积聚的巨大能量,突然地爆发。

假如政治家和追随他们的民众学习一下地质学,从中有所领悟,也许会收敛一下自己的作为吧。

有时,目睹那些狂躁的言行,我就会这样想——难道基督的罪感、佛家的报应和儒家的羞耻心,真的是人心可以绕开的吗?

太遗憾了,人心现在对发生在少数民族地区的事保持着巨大的哑默,无论是对藏地的火,还是对西域越来越残酷的动荡。那些地方像极左特区,处处彰显着极权政治的特征,并将这种影响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投射到全国各地。他们极左,却并非理想主义的信仰者,就像那位反复无常的小人、曾经的“新疆王”盛世才也拥有一本编号为1859118的联共(布)的党证,极左只是戴在专制者、野心家头上的一张假扮天神的面具。

十月革命后,著名的革命领袖、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罗莎•卢森堡就对俄国布尔什维克党人所推行的极权政治进行了严厉的抨击。她说:“没有普选,没有不受限制的出版和集会自由,没有自由的意见交锋,任何公共机构的生命就要逐渐灭绝,就成为没有灵魂的生活,只有官僚仍是其中唯一的活动因素。公共生活逐渐沉寂,几十个具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和无边无际的理想主义的党的领导人指挥着和统治着,在他们中间实际上是十几个杰出人物在领导,还有一批工人中的精华不时被召集来开会,聆听领袖的演说并为之鼓掌,一致同意提出来的决议,由此可见,这根本是一种小集团统治——这固然是一种专政,但不是无产阶级专政,而是一小撮政治家的专政……不仅如此,这种情况一定会引起公共生活的野蛮化:暗杀、枪决人质等等。这是一条极其强大的客观的规律,任何党派都摆脱不了它。”

尽管我们可爱的“革命之鹰”罗莎•卢森堡同志对她的伊里奇同志做出了劝告,尽管苏维埃社会主义联盟的覆灭证实了罗莎•卢森堡先知般的预言,她的后人们仍就执迷在苏联的传统里。这个社会从未摆脱过公共生活野蛮化的趋势,因言获罪的事件层出不穷,他们把这种言论上的窒息,称为“稳定”。我们见到一个个死气沉沉的稳定王朝在一夜之间倒塌了,那些慈父慈母般的伟大领袖——齐奥塞斯库夫妇、卡扎菲父子——被疯狂地扫射着、虐杀掉……再没有比这更自欺欺人的逻辑了。

随着腐败和不公正现象的日益加剧,不知自重的权力渐渐在众多突发事件上丧失话语权,各方的质疑一次次倒逼真相的出场。惟独在少数民族问题上,中国人可以“谅解”权力,少数人则“进化”出避开良知、力挺还在滴血的权力的能力。这不能不被谴责为一种愚蠢的种族主义!

在这个日益拉近的地球村里,对他人如今苦难的无视,就是助长了恶,就是为自己的未来种下了恶因。

追根溯源,中国社会在民族问题上这种冷漠的心态,是被误导的结果。数十年的宣传将少数民族形容为民族政策的受惠者,真实的处境则受到严密的封锁。少数民族精英与汉族知识分子之间进行的民间沟通努力被一次次无情斩断,被侮辱被伤害者的心事不为外界所知,也得不到主体民族民众的理解同情,只能积聚成地震式的突发事件。

对宗教和种族的偏见,对异族困境的冷漠还源于数十载不间断的无神论、仇恨教育,如今这种教育不仅存在于课堂上,还与大众娱乐共谋,发展出一系列花样百出的抗日大戏,其对血腥画面的追求,对异族仇恨意识的渲染,已取代文艺作品本应有的对历史正义的反思。在这种背景下,“排外”能成为中国的一种基础民意,就不足为怪。以某种精神病学的心理分析,这个社会存在的对少数民族公民的不宽容、仇视心态,就是这种排外心情的外溢。

少数民族地区正在以空前的力度推行“双语教育”,说服少数民族学习汉语的理由之一,就是掌握这种大多数人的语言能促进其就业与在社会中的认同度。可遗憾的是,我这个说汉语的回族人就是一个非常失败的例子。

当谎言带枪而来,用枪口指着我们做出回应时,我不会简单地说YES,我不会给予漏洞百出的一面之词以真相之冕,相反,它会加深人们的怀疑。

暴力越来越成为谎言的亲密战友了,在这种时刻,我决心剜出自己的良心,以食其味。我不沉默,也不放弃自己的信仰。我在这种危急时刻,写下的每一句话都可视作我对这个世界的最后劝告,我最后的誓言与遗言。阿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