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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像是另一种记录

2012年12月20日星期四

小议说唱《东亚穆斯林》





这个说唱视频,我一连听了多遍,欲罢不能。当今的穆斯林世界挤满了莫名的愤怒感,反对美帝国主义的侵略,反对西方文化的侵染……汹汹物议中却很少对自身病灶的痛感直面。我不了解视频中这三位很酷的歌手,但他们的说唱极具批判现实主义的锋芒,将一些存在于自觉者心中隐而不言的焦虑,以一种后现代的华丽丽方式表达了出来,“人类若不先改变自己内心的残疾,真主也无法改变你生活周遭的环境。”

我建议大家认真看一下视频中的文字,这需要一些耐心,既是因为他们的表达不走寻常路,也是因为解读需要在一些伊斯兰文化背景下进行。比如“好比穆圣所描述的丰富知识的国度”一句,就出自圣训“哪怕远在中国,也当求知”。最近到访北京的著名的阿多尼斯先生(叙利亚诗人)在读者见面会上也引用了这句话。由此可见,这句圣训在阿拉伯世界也是广为人知。

至于那句“穆斯林最伟大的圣战为战胜自个的心魔”也绝非虚言。在《雄辩之道》(圣训辑录)全书中对“圣战”的内涵给出了五条解释:

最伟大的圣战是在暴君面前说真话。

最高贵的圣战是早晨起来而不想方设法欺压别人。

最大的圣战是克制私欲。

圣战有四种:劝人行善,止人作恶,坚忍诚实,嫉恶如仇。

真正的圣战是克制私欲,顺从安拉。

穆斯林的《圣训》类似儒教的《论语》,记录的是伊斯兰先知穆罕默德(愿主福安之)在不同时间不同场合下对圣门弟子的教诲。正如圣人所言,圣战不只是对外,也指内心的抵抗。说唱者所说的“心魔”为人人皆有的私欲。

一定会有人发问,音乐中是否可以引用穆斯林经文?

我觉得,如果音乐工作者是一位具有原创能力的虔诚的穆斯林,他希望通过自己的作品向穆斯林大众传达某种信息或思想,那么,在这样的艺术作品中出现经文未尝不可。“你们当替我宣教,哪怕仅是一句话”,如何在这个视频媒体大行其道的时代完成一千四百年前先知的嘱托,是今天的穆斯林必须努力回应的一个命题。

这不再是一个文盲的时代,不再是少数念经人垄断知识的时代。普通的千千万万的穆斯林大众可以通过自己的学习,理解伊斯兰,接近真主。放眼于当今伊斯兰世界,可以发现引领者们是一个具备真诚信仰的现代知识分子群体,政治上有土耳其正义与发展党的埃尔多安、埃及穆斯林兄弟会的穆尔西,媒体有卡塔尔的半岛卫视台,在音乐方面也有在伊斯兰世界极受欢迎的歌手Sami Yusuf为例。

反观穆斯林的中文世界依旧奉枯燥的说教为“正统”,但枯燥的说教已丧失了直指人心的力量。那些刻板的面孔高高在上,但他们已渐渐陷入自言自语的尴尬境地。古老的穆斯林传统在流行文化的进攻下正节节败退,若要拯救,我们就不能一味否定新的形式。“他们无法表述自己,他们必须被别人表述。”若要打破这样的魔咒,我们也不能一味拒绝新的尝试。





2012年12月10日星期一

今夜,所有切糕都死于沉默





文/安然


在白纸上写下黑色的幽默,
在黑纸上写下白色的恐怖。
我学会删减自己的笔画,字迹干枯近于胡杨。
生命里的河已断流,
前方就是死亡的戈壁滩。

马合木提•斯蒂克•翟利利①在梦中捎信给我:
“你的命,我的命
本是一条命;
为了你呀,我的一切
可以牺牲。”

请原谅
我只能写悲伤的诗,
另有一千个我在炼狱里奔走呼号。
我的心飞向受损的西域,和每个走天涯的切糕
一起疲惫地走!

纳粹元年②,漫天尖叫的黑段子
将世界染红。
人民为了一两糖、四块钱而集体练习含沙射影……

“保护刺客,有皇上!”
这个段子太老,我说一个新的——
“保护段子,有切糕!”

文字开颜,
舆论在进行伪善的审判。
16万的切糕来自一处伤口至今未愈的故乡,
是谁把它从故乡切割下来,
忍着创痛,漂泊四方?

零星的灯火照亮岩层下不眠者的黑眼圈,
很少有人关心糖的故乡。
请原谅
我也只会写懦弱的诗。
看不见的母语在血污的床铺上,
仍然旋舞、唱歌和哭泣。
糖乡的饥饿让你如此妖娆!

今夜
有多少风尘在路上,
有多少童年在走失,
有多少屈辱在返乡,
有多少无奈在亡途
……

今夜,所有切糕都死于沉默





























十七世纪的维吾尔诗人马合木提•斯蒂克•翟利利的很多诗作都融入了刀郎木卡姆的唱词之中,引用的是其中一小节。
纳粹在水晶之夜公开实行暴力前,德国境内弥漫着大量的反犹流言,这些民间的流言起到了反犹宣传的效果,为之后的毒气室和焚尸炉准备了舆论基础。


2012年12月5日星期三

Praise for Allah! China muslims visited syrian refugee camps in Jordan(Photos)






Praise for Allah! China muslims visited syrian refugee camps in Jordan




School in syria refugee camps





A family in syria refugee camps



cute children







A young mother and her baby. They need more help! 



Chinese muslims visited syria refugee camps in Jordan. 


Where are you?


Please donate for Syria refugees in winter!!! Please!!!


2012年12月3日星期一

《一九四二》观影手记: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




文/安然




小刀样的风刮着街上横冲直撞的车啊人啊,镀金的盛世在深冬的黄昏里瑟瑟发抖。豪华院线里面虽是另一个季节,却依旧无法改变这场悲喜剧:缱绻在沙发椅里的男孩女孩一面观赏着《一九四二》中那些血肉横飞的画面,一面不忘调笑上几句。

“妮,叫我一声爷”,“去!”

他们的内心足够强大,还真以为这是一部贺岁片呢。

七十年过去了,人性究竟有多大演进?当瞎鹿被乱兵被自己人拍进了一口滚沸的大铁锅里,像一头驴一样死掉了,我听到了悲哀在胸中的尖叫,他们需要时,还是会吃人。

买票前,我只觉得这肯定是一部符合民族主义主旋律的大片,一个司空见惯的发生在抗日战争中的影视故事,一种黑白分明、低估人们智商的历史观。

但故事的讲述者不简单,他们不仅将镜头对准了那些一路向西的苦难的流民,也对准了那些站在民族主义大纛下的当权者,他们的冷漠、无能、腐败和专制性格在这场大灾难中占据着多大的比重?

走在回家的路上,想到一句话: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

夜半醒来,回想起伙夫兼第九战区巡回法庭法官老马那张憨厚的笑脸,“辣!”在一桩桩恶意诉讼中沉浮几年后,我见到过一张张比老马更像法律的脸,也恍然——法官也是官!在战争中三升白面比法律比事实更有说服力,但三升白面终究无法在一个失序的社会里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在三升白面的辩护下,老马释放了长工栓柱,最后,栓柱不还是死在了他的眼前。

有一类电影注定不是用来娱乐大众的,但大众是否知道自己在看一场悲剧,是否准备接受一场历史的悲剧?历史没有死去,它还活在今人的痛处。第一次对冯小刚同志有了一份敬意。


2012年11月13日星期二

两首格则勒



写给马合木提·斯蒂克·翟利利的信


请问荆棘鸟要去哪里?
从不见你在大地上落脚。
请问诗人要去哪里?
异族的青史里寻不见你的踪迹。

黑眉毛的丫头到处都是,
请问哪个是你的相好?
你只管在黑夜的凄鸣,
可知世上尽是聋子与哑巴。

一粒没落入土里的麦子死了,
仍是一粒麦子。
若是落入土里必会结出许多粒子。
但为何要种下一粒悲剧的种子?

失散的族人啊,旷野中的呼告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
他向往天空,但终究做了大地之子。

注:十七世纪的维吾尔诗人马合木提·斯蒂克·翟利利对刀郎木卡姆歌词影响最深。诗人一生穷困潦倒,晚年以代人写信为生,无嗣。"莫说翟利利在世上没有后嗣,看吧,在我的身后,一首诗就是一个儿子。"



写在节日前


那黑羊羔皮做的帽子,
不能给敌人戴;
那红玫瑰似的嘴唇,
现在谁在吻?

果园里的情人啊,
白苹果的枝条向你弯腰;
这把受伤的六弦琴,
却已无法倾吐它的爱慕。

当某些人来到它的面前,
羊肠弦缄口无言;
这把乐器有灵性,
它不是只知欢唱的金丝雀。

敌人扯断了它的羊肠弦,
从此满腹心事无处诉。



注:"格则勒"为维吾尔古代的十四行诗歌体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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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0月19日星期五

致敏感词


文/安然

我的遭遇够受,
为你的处境更加发愁。
那些无依无靠的人儿,
使我的心灵血泪浇透。
朋友啊,百年前的木卡姆撕开我今日的伤口。
收到你的短信时,
我抵近自己卑微的尾声。
不再天真,
才认识到有些生命天生是不受欢迎的异类,比如乌鸦,比如你我。
丰乳肥臀受欢迎,
她们是夜市里纯粹的矛盾。
徘徊花,真理的绝望而欲望美丽。
睡在坟场下的宝藏受欢迎,
这灵魂枯竭之后堆积了亿万年的铁石心肠
正好供养此世的纸醉金迷。
草原上大雨大水,经声熄灭。
只有乌鸦在卷头不去,
翻着白眼,
不时吐出一地泼墨的真言。
那白日下黑色的灯,
他们不受欢迎。





2012年10月4日星期四

未来狗世界



文/安然

查先生忽感人间的犬吠声越来越吵,狗味渐浓,人味渐少,以致让人重思非人间的命题。

人与狗共处的年头很久,这个被人看作人间的世界,或许在狗的眼中就是狗间。查先生如是想。

"查先生,你这样的人生活在城市中必如在沙漠里做孤魂野鬼那般孤独,何如我们成群结队。像我,自与撒旦交换了智慧,便得享人类与犬类难以企及的高龄与快乐。记录我的思想(《一只狗的研究》)的卡夫卡先生抑郁而终,而我犹悠游于世,我才是真正的犬儒。"

查先生闻听狗言,大惊,不想身边这条狗非比寻常,大有来历,竟能窥测人意。

"当狗权大过人权,狗得到主人的庇护,人却受尽欺凌时,扮狗比做人幸福,狗间的视角也或比人间真实。"查先生不得不向狗低头,如是哀叹。

"君不见,人间早已退化,而狗间繁荣。那些选择逆向进化的被压迫者,或者争当低等的看门狗;或者向上爬而捞到权力,为了被权力阶层所接纳,不惜变为一条卑鄙的狗。"

"我如此说,或许是侮辱了狗,但世情如此。'卑鄙'这个字眼或许太过刺激,换作'恭顺',也无不可。"犬儒如是说。

"魔鬼的智慧令人震惊。犬儒先生,您的研究已向政治哲学伸展。服从于集体与主子是狗的本能,也为它的主子视作美德,本能是不经良心审问的。但人不同,人有良知。"查先生如是说。

"良知?造孽的良知啊,任何对那些令人生畏的特权的质疑,即使须臾间,也会立刻被贬斥。"犬儒正色道。

"成为新的狗间受害者?"

犬儒并未回应,而是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看门狗是人利用狗的一种形式。看门狗的工作是充当主人的耳目,有时甚至是打手——暂时扮作一条疯狗——疯狗拥有咬人的自由与乐趣。"

"特权狗则有机会与昔日的达官显贵平起平坐,甚至颠覆他们疏于打理的旧天堂。那时,就是人被狗所利用。"

"我有诸多这样成就卓著的后辈。"犬儒得意地说。

"犬儒先生,在某时代,人不如狗,又何须惊诧。孟子曰: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这位中国古代先贤所处的时代正是汝辈的盛世啊。"

"犬儒先生,你不见狗间受害者越来越多了吗?这是新的狗崇拜流行的原因。狗间不需要《摩西十诫》《福音书》《古兰经》,它们只需要一部充满智慧的《厚黑学》。狗间窃笑道德,蔑视宗教,拒绝进入上帝的王国。幽暗深邃的森林法则取代光明的人道统治一切,它们只服膺强权,与罪恶为友。昨日还受到审讯,今日就制定法律。法律变得无穷无尽,却没有谁准备去遵行。"查先生有些忿忿不平了。

"查先生,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也是中国先贤的原话啊。说到底,所有人都会成为狗间受害者,真正的人会越来越少,究其本因,还是因为人心越来越黑暗。告诉你一个秘密,每个人心里其实都住着一个地狱呢。"犬儒很同情这位天真、单纯又显出一些迂腐气的查先生。

"人为什么会异化?"查先生痛苦地问。

"您问谁呢?查先生,你没有看到人与人擦肩而过时已冷漠至冰点,我们有教养的狗碰面时还会有礼貌地相互嗅一嗅打个招呼。但当那些病态人类在一起集会时又会表现出疯狗一般地狂热。人——这一物种的不同部分间在特权狗、看门狗的鼓动下相互敌视、仇恨,因为你们人不会像我们狗这样会思考。仇恨已取代快乐成为你们惟一的慰藉。"

看着若有所思的查先生,犬儒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它说:"我也看重真正的人,但一种神秘的新型病毒已被植入人间,它的快速蔓延已不可逆转,我们狗间却可以独善其身,不妨告诉您,这是我们狗类的阳谋。"

"真正全球化的战争在人际间的大爆发已为时不远,战争的结果是精疲力竭的人类被狗类关入集中营进行进一步的特殊化处理,最后,在某个圆月之夜,狗间完成了对人间的征服,众犬引颈长嚎。城市中不再有人,只剩下一群群拉帮结派的流浪狗继续剩下的战争。那是我们的战争。其实,所有的生命都没有未来。"

听到犬儒如是说,查先生释然了。那个名叫查拉图斯特拉的哲人再次开口:
"已不能批判这个世界庸俗化了,因为它已野兽化。"

犬儒则说:
"那些良善们,收起你的异议吧,让那些疯狗戏假成真!"

[文体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2012年8月5日星期日

圣女麦尔彦




文/安然


一万颗炮弹播种在这块土地上
女孩麦尔彦在难民营里似野草般疯长
故乡的日子是坟墓
异国的青春是风之镰
她日复一日地向父亲追问归期
父亲的蓝色深眸每每转向天空
等到黎明幽深了
那时
圣人将落在大马士革的塔楼上
宣布和平

夜幕降临
远方的野狗
仰头向巨大的月轮嚎叫
低头啃食无人收殓的战士

不眠的难民营传出思乡的民谣
我们的土地是最绿的
我们的姑娘是最好的
她们绝对不会对你不忠
令你蒙羞
出去赚些钱就回家来吧

母亲是拜毯上一朵湿润的云
父亲是弯腰倾听风声的芦苇
东方永远不假思索地反对着西方
恶魔颈上的铰链再次被松开
这是BBC广播传自纽约的惊雷

父亲不发一言
母亲在诅咒在落泪
土耳其咖啡烧滚三次
请提防杯底的黑

幻灭感主宰一切
早熟的少女在画板上写下叙利亚的悲伤
你们的道德比你们的产品更垃圾

那一夜
难民营的男孩与女孩睡在一起
一粒复仇的种子留在少女麦尔彦的体内

破晓时分
第一束金光寻到那座白塔
一个年青人出现在那里
他的名字叫尔撒



注:耶稣与他的母亲玛利亚在阿拉伯语中被称作尔撒与麦尔彦,穆斯林民众历代相传尔撒圣人将重返人间,出现在大马士革的白塔附近。他将以基督之剑斩杀来自东方的骗子手“旦扎里”(否认者),拯救世界。



China(الصين) : Your ethics are even worse than your products

2012年7月23日星期一

牙与魂(二首)

那枚残牙被我遗弃在手术台上
三十三年的缘
在这一两年的痛楚中挣断了

回家后
想起血肉模糊的它
我忽然心痛
它曾是我的一部分
如同我的灵魂

并感受着一个人的孤独的存在

我在无可避免地衰老
体内的坚硬一点点流失
庸众统治这个世界
他们将拿走一个人所有曾经的坚硬
然后 一个曾经的人消失掉

迷惘的街口
那酷烈地像混蛋一样的日头下
会多一个变形的佝偻的影子

体内的魔鬼偷走我的牙
体外的魔鬼想偷走我的魂

2012年7月19日星期四

斋月前探访回教先贤墓园(visit Chinese Muslim cemetery Before Ramadan)


竞赛富庶 ,已使你们疏忽 ,直到你们去游坟地。”Guran 101:1、2



“巴巴萨天池之墓 云南古西河人故于明朝某年”,仅存的快要风干的记忆,却引人遐想,这是一位游方的苏菲吗?愿苦旅的终点也是离苦得乐之时,阿敏。



为零五年重修墓园所立的纪事碑,碑文中有“哈吉·尤素夫·马友元乡老,德高望重,教门纯真,举意端庄,慷慨解囊……”等字句,确为无量功德!



马巴巴之墓、李巴巴之墓、米巴巴之墓……三座名讳无考的巴巴坟,但安拉全知。




“赛义德”这个常见的阿拉伯名字在中国语境里就写成了“赛公讳义德之墓”,唉,我的回回啊,模糊的记忆,模糊的容颜……












2012年7月18日星期三

暴君赐予过人民“程序正义”吗?




继之叙利亚巴沙尔政权的国防部长被炸身亡后,最新消息显示巴沙尔胞弟所在的一处军事基地传出猛烈的爆炸声。在暴君的大厦将倾之际,天朝有人开始抱怨暴民们不讲程序正义了,这样“正义的呼声”是否来得太晚?当他们把大批良心犯未经司法审判就关入古拉格时,是否想到过程序正义?当他们雇佣的流氓在大马士革郊外殴打政治漫画家以示惩罚时,是否符合程序正义?当他们手下的书报审查官没收书籍时,是否遵守过程序正义?当他们对犯人滥施酷刑以获取所需的口供时,是否顾虑过程序正义?

“程序正义”属于法治的理论范畴,而经验告诉人们,只有在民主政体之下才可能实现不受干扰的法治。五毛们此时提出“程序正义”是救不了他们的暴君老友的。接受了民主启蒙的阿拉伯精英或许会认同以正义审判的方式清算权贵的历史,但漫长专制岁月下产生的专制文化有此等的肚量会耐心的等待吗?专制文化从本质上排斥良知,是一种彻头彻尾的以利己为核心的庸俗文化,在这种文化中浸淫久了的暴民眼中,人道一钱不值,它不过是政客口中虚伪的陈词滥调罢了。在仇恨的支配下,庸众们对道德底线的践踏是必然的存在。

中东专制政权对社会的全面控制,窒息了民众的政治、文化活力,产生腐败,导致绝望,是恐怖主义得以滋生的温床。它们在革命大潮中的轰然倒台,无论以怎样的方式,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是阿拉伯之幸、世界之幸!

想起清代戏曲家孔尚任在其《桃花扇》中所写的那段耐人寻味的唱词: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想必巴沙尔父子是无缘读过。



2012年7月3日星期二

谎言带枪而来




文/安然

在一篇陈词滥调的宣读过后,情绪激昂的谎言小姐以严厉的眼神扫视着台下的每一处角落,以期发现任何的异动:一个疑问的声音、一个怀疑的眼神,甚至是不屑的脸部肌肉的抖动。此刻,厚厚的与黑夜同色的幕布之后,暴力先生正持枪严阵以待,那层遮羞布再也掩盖不住血脉贲张的屠戮冲动了!

这如梦境般的现实拷问着每一颗良心,我也在这噩梦中间经历着对自己的考验,活着还是死去,这是一个问题。哈姆雷特这个古老而艰巨的命题,每一代人都无法逃避,都必须做出自己这代人的回答。布鲁诺在面对宗教裁判所的判决,高呼:“火,不能征服我,未来的世界将会了解我!”索尔仁尼琴在公共场所被当权者指使的暴徒注射蓖麻毒素后,仍就坚定地续写铁牢后的人性悲剧,他的名言是“一句真话比整个世界的份量都重。”你、我也在面对那头会说谎的巨兽——现代宗教裁判所的审判——是放弃独立思考,像猪狗争食似的赖活,在弱肉强食的逻辑中像牛马那样继续被支配下去;还是争取人的地位和待遇:一个平等、自由的博爱世界!这是畜生和人生的一条歧路。动物和人的区别,就在于前者没有后者才有的那种思考能力,它们不会像人那样赋予生命的过程以爱恨情仇的意义。但如果一部分人类在某种特定的国情下为了生存而变得麻木不仁、奴性十足,那也就无异于一具具行尸走肉。

佛说肉体即地狱。

上帝说肉体是臭皮囊。

人因对自身生命的思考必然会走向宗教徒的道路,这是古今中外,概莫能外的事情。作为穆斯林,面对经堂中的流血事件、男人被割去胡子、女人被夺去面纱、空中离奇的劫机案,还是大地在苦难中的颤栗,也必然会去那本被视作威胁的经典中去寻找心灵的慰藉与答案:


当大地猛烈地震动,
抛其重担,
人们问:‘大地怎么啦?’
在那日,大地将报告它的消息。
因为你的主已启示了它;在那日,人们将纷纷地离散,以便他们得见自己行为的报应。
行一小蚂蚁重的善事者,将见其善报;作一小蚂蚁重的恶事者,将见其恶报。

——《古兰经》第99章 地震章

无法给人们提供预报的地质学也给出了自己对地震的解释:那是因为地球上的运动变化,在某些脆弱地带积聚的巨大能量,突然地爆发。

假如政治家和追随他们的民众学习一下地质学,从中有所领悟,也许会收敛一下自己的作为吧。

有时,目睹那些狂躁的言行,我就会这样想——难道基督的罪感、佛家的报应和儒家的羞耻心,真的是人心可以绕开的吗?

太遗憾了,人心现在对发生在少数民族地区的事保持着巨大的哑默,无论是对藏地的火,还是对西域越来越残酷的动荡。那些地方像极左特区,处处彰显着极权政治的特征,并将这种影响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投射到全国各地。他们极左,却并非理想主义的信仰者,就像那位反复无常的小人、曾经的“新疆王”盛世才也拥有一本编号为1859118的联共(布)的党证,极左只是戴在专制者、野心家头上的一张假扮天神的面具。

十月革命后,著名的革命领袖、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罗莎•卢森堡就对俄国布尔什维克党人所推行的极权政治进行了严厉的抨击。她说:“没有普选,没有不受限制的出版和集会自由,没有自由的意见交锋,任何公共机构的生命就要逐渐灭绝,就成为没有灵魂的生活,只有官僚仍是其中唯一的活动因素。公共生活逐渐沉寂,几十个具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和无边无际的理想主义的党的领导人指挥着和统治着,在他们中间实际上是十几个杰出人物在领导,还有一批工人中的精华不时被召集来开会,聆听领袖的演说并为之鼓掌,一致同意提出来的决议,由此可见,这根本是一种小集团统治——这固然是一种专政,但不是无产阶级专政,而是一小撮政治家的专政……不仅如此,这种情况一定会引起公共生活的野蛮化:暗杀、枪决人质等等。这是一条极其强大的客观的规律,任何党派都摆脱不了它。”

尽管我们可爱的“革命之鹰”罗莎•卢森堡同志对她的伊里奇同志做出了劝告,尽管苏维埃社会主义联盟的覆灭证实了罗莎•卢森堡先知般的预言,她的后人们仍就执迷在苏联的传统里。这个社会从未摆脱过公共生活野蛮化的趋势,因言获罪的事件层出不穷,他们把这种言论上的窒息,称为“稳定”。我们见到一个个死气沉沉的稳定王朝在一夜之间倒塌了,那些慈父慈母般的伟大领袖——齐奥塞斯库夫妇、卡扎菲父子——被疯狂地扫射着、虐杀掉……再没有比这更自欺欺人的逻辑了。

随着腐败和不公正现象的日益加剧,不知自重的权力渐渐在众多突发事件上丧失话语权,各方的质疑一次次倒逼真相的出场。惟独在少数民族问题上,中国人可以“谅解”权力,少数人则“进化”出避开良知、力挺还在滴血的权力的能力。这不能不被谴责为一种愚蠢的种族主义!

在这个日益拉近的地球村里,对他人如今苦难的无视,就是助长了恶,就是为自己的未来种下了恶因。

追根溯源,中国社会在民族问题上这种冷漠的心态,是被误导的结果。数十年的宣传将少数民族形容为民族政策的受惠者,真实的处境则受到严密的封锁。少数民族精英与汉族知识分子之间进行的民间沟通努力被一次次无情斩断,被侮辱被伤害者的心事不为外界所知,也得不到主体民族民众的理解同情,只能积聚成地震式的突发事件。

对宗教和种族的偏见,对异族困境的冷漠还源于数十载不间断的无神论、仇恨教育,如今这种教育不仅存在于课堂上,还与大众娱乐共谋,发展出一系列花样百出的抗日大戏,其对血腥画面的追求,对异族仇恨意识的渲染,已取代文艺作品本应有的对历史正义的反思。在这种背景下,“排外”能成为中国的一种基础民意,就不足为怪。以某种精神病学的心理分析,这个社会存在的对少数民族公民的不宽容、仇视心态,就是这种排外心情的外溢。

少数民族地区正在以空前的力度推行“双语教育”,说服少数民族学习汉语的理由之一,就是掌握这种大多数人的语言能促进其就业与在社会中的认同度。可遗憾的是,我这个说汉语的回族人就是一个非常失败的例子。

当谎言带枪而来,用枪口指着我们做出回应时,我不会简单地说YES,我不会给予漏洞百出的一面之词以真相之冕,相反,它会加深人们的怀疑。

暴力越来越成为谎言的亲密战友了,在这种时刻,我决心剜出自己的良心,以食其味。我不沉默,也不放弃自己的信仰。我在这种危急时刻,写下的每一句话都可视作我对这个世界的最后劝告,我最后的誓言与遗言。阿敏!

2012年6月30日星期六

写于时代午夜的柔巴依




文/安然


伪先知在苍白的纸人中高谈阔论
俯视它们的魔鬼为之叫好:“对,我们应该敬拜天!”
掌声响起来
像暴风骤雨打湿一纸无声的真理:诸天也是真主的造物


你说那是恐怖之地
我说是暴君们深陷在自掘的坟墓里
大能的主必要拆穿他们的诡计
在黑暗中我看到,太阳依然照耀那些有信仰的人们


一日,阿凡提倒骑驴走在路上
人们喊道:“霍加,您骑倒了!”
不,我没有骑倒
是这头蠢驴在朝错误的方向走


愿主襄助
让那些反对面纱的暴君下台吧
坚持吧,有信仰的人
暴君不会长生不老
安拉才会长存不灭

*最后一首是2012年5月6日法国第二轮总统大选前夜所作的Du’a



2012年6月27日星期三

拙作《雅玛立克山》入选《诗歌周刊》



关注边疆民生 盯紧权力之手

《伟大的诗人劫》




文/安然

这一日
一个被流放的诗人溺水而亡
这一日
国营电视台在做一年一度的爱国抒情
这一日
众多没有经过国家认证的诗人也说今天是他们的节日

多才惹得多愁
多情便成多忧
当别人说你自杀殉国时
我说你是被自杀的良心犯
与你共享命运的同类
此后千载
依旧绝望
它不再投身江水
而是折翅在驯化的黑戈壁上
被五分钱弹头击碎
怀着不灭的希望
面朝黑暗
被绞死在冰冷的铁窗上的
时代良心

林昭 力虹
努尔莫哈迈提•亚辛
我能想起的和不便想起的
那些生活在监狱内外
那些消失在长城下的良心犯的名字
再过两千年
你们又会被谁纪念和刻上神位啊

此夜 我听万鬼聚集歌哭于市
我亦随之一哭
把诗歌还给政治
把自由还给野鸽子
悲凉的诗人节
伟大的诗人劫

拟于2012年端午节




再读维吾尔大诗人努尔莫哈迈提•亚辛的名篇《野鸽子》,那为了自由而失去自由,为了自由而吃下毒草莓的野鸽子呀……

2012年6月20日星期三

《请叫我西域》


文/安然

生在这异教的城市是一个错误吗
在出生的这块土地上行走三十三年
我越来越像个异乡人
由于颂扬了罪孽
我的生活掀开更黑暗的一页
我知道
逃不过政治警察的眼睛
我听到
那儿叫我魂
那儿有千百万的罪人
我不过是他们遗忘的一名
当我的语言之刃割伤了谎言的幕布
权力为我在那儿备下一间囚室

那个失去独子的母亲啊
现在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每条路上都设了岗哨
他们挨家挨户地排查
什么恐怖
什么极端
我们已像待宰的羔羊

他们也在找我
我的母亲说
她的心中长满了草
母亲啊 母亲
我也肝胆欲裂
我想远走他乡
让我像归家的巴勒斯坦人
返乡的塔利班
落魄的王之子
走向那庞大的铁甲战阵
从容地穿越无神论者冷与硬的目光
回到那个盛开着红雪莲的地方
如果你们已忘记我是谁
请叫我西域

有一天
终有一天
我会回来
像归家的巴勒斯坦人
返乡的塔利班
落魄的王之子





China police begin house searches in restive Xinjiang

http://www.google.com/hostednews/afp/article/ALeqM5h2fLxEsZfeNOl7mpIjdyC6z3Dvlw?docId=CNG.2efdca30051cc10eed64002578e2e691.921


2012年6月17日星期日

【围观改变中国】当熊猫追我时,朋友们没有沉默




在深沉的夜晚,在整个的生活,
眼泪滴在纸上,换着各种衣服,
这些压抑的日子里,我行走。
我是警察追捕的逃亡者。

——巴勃罗•聂鲁达 《逃亡者》

媒体报道

自由亚洲电台(普通话):少数民族诗人真回安然遭当局恐吓(图)
http://www.rfa.org/mandarin/yataibaodao/sy2-06152012092041.html

自由亚洲电台(粤语部):回族诗人安然被济南警察追捕
http://www.rfa.org/cantonese/news/uyghur_poet-06152012113752.html?encoding=simplified

维吾尔在线:警方追捕回族作家安然 禁止其为维吾尔人说话
http://www.uighurbiz.net/archives/3435




网友声援

「新疆」消息  水谷尚子  ‏@NAOKO_MIZUTANI_
安然さんの「漢人の民主人士に注目すると同時に、少数民族が抱えるもっと苦難の多い戦いを、どうか無視しないで下さい。獄中のパミール・ヤセンさんをどうか忘れないで下さい」という記事。
https://twitter.com/NAOKO_MIZUTANI_/status/213460489399836673

「新疆」消息  水谷尚子  ‏@NAOKO_MIZUTANI_
同じムスリムとして、ウイグル人の境遇へ同情を語った回族の安然さんは、当局から「警告」を受けたとのこと。日本のムスリム同胞のみなさん、彼をフォローし、動向を見つめ続けて下さい!それが彼の身の安全に繋がるかもしれません。このかたです。
https://twitter.com/NAOKO_MIZUTANI_/status/213446951465779200

秀场寡头 ‏@xiuchangguatou
姓马的母亲在喊你,我的回回,我的心肺。 RT @ismaelan:  《我枕着一柄刀睡去》 http://ff.im/-YKrTQ
https://twitter.com/xiuchangguatou/status/213653050546589696

唯色Tsering Woeser ‏@degewa
穆斯林诗人真回安然今日上午发博文:“我暂时还未落入他们手中,但政治恐怖正在逼近我,但我不会因此而患上政治冷淡症,与其麻木苟存,不若鹤鸣九皋而死!”
https://twitter.com/degewa/status/213486314639720448

トゥール ムハメット ‏@etman09
中国人ムスリム詩人真回安然さんが緊急救助を求めています。真回安然さんはウイグル人の危機的現状を中国社会に発信し続けています。当局が彼に手を出すかも。
https://twitter.com/etman09/status/213417939381125120

トゥール ムハメット ‏@etman09
有人不仅不沉默反而助纣为孽,而您,以真穆斯林的勇气摇旗呐喊,不畏强暴。钦佩之际,愿安拉保佑您。我将请求我所在清真寺伊玛目在杜阿中专为您祈祷。愿安拉与您同在。@ismaelan
https://twitter.com/etman09/status/213566913769504768

トゥール ムハメット ‏@etman09
The Chinese muslim writer Mr Anren is in danger. Please take international action to help him.
https://twitter.com/etman09/status/213546720984973312

トゥール ムハメット ‏@etman09
Thank you my brave br! Allah bless you! We Uyghurs thank you for your fight.谢谢您, 兄弟! 真主与您同在!维吾尔感谢您,并与您同在! @ismaelan
https://twitter.com/etman09/status/213554634118283264

还有多家网络媒体和大量素不相识的网友转发评论了相关消息,在此深表谢意!

2012年6月15日星期五

《我枕着一柄刀睡去》

文/安然

我枕着一柄刀睡
愿它能驱走那些残暴的梦

梦中
纳格拉鼓震响山河
履带却碾压着我的每一寸神经

梦中
我们的肉身被铁镣锁住
正如眼前这个被专制锁住的不快乐的世界

梦中
我和那些为了理想被不公正地剥夺自由的人们在一起
对着目瞽耳聋的民众
大声呼喊
不要听信敌人的谎言
请记住
不分宗教和种族
你们是兄弟

梦中
我看到那颗黑暗之心
那个有权有势的迦百叶
升到天上
但你将来必坠入地狱

告�我的床
我踏上了巴列霍的逃亡路
告诉家中的老父老母
我已住进那个消瘦的犹太男人为我挖好的地洞
当我不得不通过空中的代码诉说恐怖时
我枕着一柄刀睡去
希望永远停留在这绝望的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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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捕



2012年6月14日星期四上午山东省济南市历下公安分局所辖科院路派出所的民警王克强给我的父亲打电话要人,声称要因我在网上的言论而对我采取非常手段。

这一年多来由于受到黑白两道的滋扰,我一直漂泊在外,早已成为丧家犬。但我从没有停止为少数民族发声,近期我的博客上对喀什噶尔的城市变迁、阿拉伯之春后摩洛哥诗人、作家塔哈尔•本•杰伦(Tahar Ben Joullen)创作的小说《火祭》(Par Le Feu)和新疆异议人士帕米尔•亚森被拘捕事件进行了关注,对异文化的独特译介,对少数民族地区生活真相的非官方化讲述,应该是导致当局恐惧与愤怒的原因。当然也不排除 “政法系”正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一场营造政治恐怖的风暴,我只是众多因言获罪者中的一个。只要当权者不从根本上改变对自由言论的敌视,“言者有罪”这种延续了五千年的古老传统就会随着中国的崛起作为“中国模式”的重要组成部分传播向更广阔的人类世界。丧钟不只为某些弱小的个体敲响,历史不止一次地证明过这一点。

这一次警方带来电话,有两种可能性:一是骚扰、威胁我的亲人,令我自动消声,这是中国压制异议的一贯做法;二是真的准备从肉体上消灭我,从李旺阳事件可以看出已完成流氓化的专政工具完全能够在特殊时刻做出极端之举。

美国著名农民研究专家詹姆斯斯科特在《弱者的武器:农民反抗的日常形式》和《支配与反抗的艺术:隐藏的文本》中说,农民通过偷懒,装糊涂,开小差,诽谤,纵火,怠工等无声的抗议进行反抗;而被反抗的当权者,则用进一步退三步的妥协、暗中雇流氓、贿赂等方式进行压制。两方在幕布后做着无声的交易。这种隐蔽的交易于弱者是百害无一益。弱者只有将交流与交锋置于聚光灯下,才有可能真正改变自己所在族群的命运。

我暂时还未落入他们手中,但政治恐怖正在逼近我,但我不会因此而患上政治冷淡症,与其麻木苟存,不若鹤鸣九皋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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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6月14日星期四

SOS!I am in danger

Chinese police call my old father and forced him to tell my address.
They don't allow me to speak for Uyghur muslims in xinjiang.

I am in danger. If I fell into silence,it shows I had been arrested or die.

Allah akb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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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6月4日星期一

学经少年的死亡“罗生门”



文/安然

少年“米尔扎提•纳曼如拉”死了,在这难熬的顿亚上撇下一个悲痛的母亲,还间接导致他的同胞、著名的网络异议人士帕米尔•亚森先生被拘捕。

海外媒体首先报道了新疆学经少年的死,那时天朝是沉默的。消息传至墙内,天朝的五毛异常激动,与维吾尔异议人士在微博上展开了隔空骂战,事实与真相如何在天朝并不重要,比的都是谁的嗓门大和口水多。但显然这一回五毛们很受伤,帕米尔•亚森先生是一位精通汉语的写作者,在一旁默默注视的老大哥再也按捺不住难言的愤怒,在国外国内双重刺激下,决定拿墙内的人出气。

天朝是懦弱无能的,天朝又是无比强大的,这两种表现都是如此真实,关键要看对谁来表现。南海蛮夷菲律宾曾一度被官媒讥笑为“连一支像样的海军也没有”,如今却在像一位勇敢的小丑那样绕着天下共主的身边上下辗转腾挪、左右持续周旋,令天朝束手无策,也令天朝在高呼“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愤青中间颜面扫地。

这是鄙人早就预见到的,天朝的愤怒必定出口转内销!只有手无寸铁、处于绝对劣势的少数民族才是天朝敢于用兵的对象。

其实,新疆的宗教严打从未消停过,此次报道学经少年的死和严惩异族“造谣者”只是适时地提供给强硬派一次彰显天威的机会。普通中国人将新疆视作恐怖的策源地,并根据官方宣传将之归咎于宗教与民族。民间不断有人奢谈着天朝种种的少数民族优惠政策,却闭口不言一个一直被吸血的西域,少年米尔扎提•纳曼如拉的死只是因贫血而苍白的西域的一个缩影。当资源被劫掠,环境被破坏,连存在于人大脑中的思想也不放过时,面对从物质到文明的双重危机,你会怎样做?!

我不知道米尔扎提•纳曼如拉——这名前往大城市学习《古兰经》的维吾尔族乡村少年的生命是怎样终结的,但我会为他祈祷——“踏上求学道路的人,真主已为他开辟了一条通往天堂的道路”。在我重温这句圣训时,心中充满悲愤,但仍要为他祈祷。2012年5月25日“亚洲自由电台”在报道此事时曾转述少年的母亲的话说,警方通知她,孩子是在拘留所内“撞墙自杀”,并警告她不得“闹事”。但十天后国内在公开报道抓人消息时,警方对少年的死有了新的说法:谋杀!

但肯定不是警察杀的。按照这一次警方的说法,是少年求学的秘密宗教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共同将他虐待致死。这一说法导致死亡地点和犯罪嫌疑人都发生了转换。如果这名维吾尔族少年是死在拘留所内,国人自然会联想起“躲猫猫”、“喝开水”等等离奇死法。但如果将罪名加到一群受到宗教迫害和种族歧视的“穆斯林极端分子”身上,他们在中国社会是无望于同情,也无望于任何充分的法律辩护与公开公正的审判。

流亡海外的维吾尔民权组织则称,少年是在警察围剿秘密宗教学校,被捕后因不配合讯问而被殴打致死。

自此,学经少年的死在各方不同的讲述下已如日本电影《罗生门》一般扑朔迷离。警方的说法不过是其中一种而已,甚至他们自身都难逃嫌疑。在这种情况下,新疆当局不是展开深入追查,而是匆忙地对质疑此事真相的帕米尔•亚森先生进行抓捕,更像是在粗暴的封口,以此恫吓人们保持沉默。但沉默不等于默认,滥用的暴力更让人们对权力的公正性心生疑窦乃至怨恨。据说抓捕帕米尔•亚森先生依据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四十七条,这条关于仇恨与歧视的法律在中国的现实中往往被援引惩罚少数民族的异议者,似乎已变成为他们的专设条款。孰不知在中国网警密布的网络上,有多少歧视和仇恨少数民族的言论被无视被纵容着!

防止歧视的法律却被用来歧视,防止仇恨滋生的法律却被用来制造仇恨,试问,这样不公正不平等的执法行为是在维稳,还是在饮鸩止渴?

2012年6月2日星期六

旧世界的纵火者



文/安然

当我得知摩洛哥诗人、作家塔哈尔•本•杰伦(Tahar Ben Joullen)以小说《火祭》(Par Le Feu)重构了去年年初的那场“茉莉花革命”之时,我正在探索阿拉伯文学版图的路上。革命如风暴至,而我们对风暴发生地的现状却一无所知。只得任由官媒通过精心选择的电视画面和砖家解说将这一事件渲染为一场无序的暴乱。

走入当代阿拉伯文学,就是为了获取一种新的不依附于旧意识形态的独立视角。

八九之后的中国作家普遍抱持明哲保身回避社会现实的态度,一味沉溺于个人小幸福小哀愁的文字游戏之中。一个不肯直言真相和良知的文学必定化作一潭腐臭的死水,必然被人民所抛弃。文学开始丧失其原有的影响力,不可挽救地从中国社会中边缘化了。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现当代的阿拉伯文学大师在军警的刺刀和暗杀的威胁下一直不知疲倦地向民众揭示现实、批判丑恶、解说真理,从埃及的马哈福兹、阿拉•阿斯旺尼(Alaa Al Aswany)到叙利亚的阿多尼斯(Adonis)、法瓦兹•哈达迪(Fawaz Hadad),这已经成为一种绵延几代人的不绝的文化传统。

面临着同样的文化极权,同样是戴着镣铐在写作,两个民族的写作者的表现却大为不同。在天朝,知识分子逐步分化、蜕变、沉沦。一部分作家在下笔伊始就开始对思想进行自我审查,他们一不会批评制度,二不会谈论时事。为求得可怜的出版机会,他们会听任文化机关对作品的阉割。在被剥夺了批判的权利的同时,他们自己也失去了批判的勇气。

另一部分人则在争当权力的工具。在遭到文化特工严密控制的网络上,在为特殊利益集团服务的党媒上活跃着那些已然政客化、市侩化的知识分子的身影,他们日复一日地煽动民族主义,鼓吹民粹主义,不遗余力地为维护旧世界的秩序进行文化愚民。为讨主子的欢心,帮闲文人们甚至要求民众忍受“适度的腐败”,他们现在已不再满足于为专制唱赞歌,还要进一步为腐败的合法化做舆论准备。

民众冷漠,知识分子冷漠,死守既得利益的权力更是冷酷无情。

那些不敢公开抗拒权势又不甘沦为应声虫的天朝作家在私下抱怨说:“我们活在不能言说的恐惧之中!”

阿拉伯的诗人却说:“我由于恐惧而歌唱/我由于被压迫的反抗而歌唱。”

“罪过:对自由的另一种赞美。”

“你与你的时代作对吗?/那么,你走在一条通往更深、更美境界的路上。”

当天朝作家龟缩在阴暗角落里做无病呻吟的时候,阿拉伯作家一直在扮演旧世界的纵火者的角色。

塔哈尔•本•杰伦(Tahar Ben Joullen)在《火祭》中描述了两场火。

当失业大学生穆罕默德将他的毕业证书点燃时,他生病的母亲在一旁大叫:“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能拿到任何教书的工作!你注定要做小贩!”生活果真走进了死胡同,他找不到正式的职业,警察因为他参加过激进活动而处处针对他,附近的流氓又打上了妹妹的主意,这个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于是,我们看到了第二场火,当已沦为街头小贩的穆罕默德再次遭到警察的刁难时,愤而自焚。他全身着火,在街头奔跑,以完全的自毁重新夺回失去的尊严。这绝望的火最终引燃了人们对这个阶级对立、贫富悬殊的旧世界的愤怒之火——“阿拉伯之春”的序曲首先从突尼斯奏响!从本质上讲,穆罕默德是旧世界的纵火者!



《纵火者》

你的理想没有错
你的坚持没有错
错的只是你自己
你是一个纵火者 被出卖者
败给叛徒、刽子手和胆小鬼并不可耻
英雄的宿命本该如此
没点燃那个被亿万遍诅咒着的旧世界每时每刻
却把自己引燃
警察的水枪浇不灭
母亲的泪滴滴不灭
就让你成为暗黑中的一团火焰吧
洁白的鲜血照亮一切猥琐与贱卖
突尼斯青年穆罕默德
在春天的大荒野速燃
以完全的自毁
重新夺回尊严
燃吧!非人的世界
来吧,辽阔心底呼唤过亿万遍的
人的世界

2012年5月26日星期六

遗忘与记忆的角力:香妃



文/安然

离开喀什噶尔前,我匆匆去了一趟郊外的香妃墓。这完全是临时起意,本来行前我已决心绕开那个地方,我不愿去见那个让自己感到难言的情绪复杂的人物。

她被人们太多次的讲述,可她终究只是重重宫帷后的一道幻影,连名字也被历史的长河冲刷得漫漶不清。在乌鲁木齐的那几天,我偶然得知她的维吾尔本名:伊帕尔汗,那些热衷于研究清宫秘档的专家则喜欢叫她和卓氏、容妃。

和卓,圣裔也。讲述一位被迫进入清宫的圣裔,总有一丝尴尬与不敬,可这个严峻的时代不再容许我们沉默不言了。

由于生在一个特殊的国家里,我对官方记录存着根深蒂固的不信任,野史给她的名字叫起来太过香艳,可我宁愿如此,也不愿跟官家一起假正经。

那天,我从萧索的喀什大巴扎走出,南疆充沛的阳光立时如羊奶般倾泻下来,照得我眼花缭乱,却没能冲散我心头沉重的阴影。几日来沉浸在凋零的美、卑微的尘之中呼吸都变得涩滞,除此而外目光就光是与那些粗制滥造的现代化碰撞。盛夏之中我不止一次地感受着四伏在热浪中的城市寒意,这击碎了很久以来我对西域流着乳与蜜的想象。

我无法把想象套在面前这座面目全非的丑陋的蕞尔小城身上:这远在天边的喀什噶尔,这近在眼前的喀什噶尔,这是令人神往的喀什噶尔吗,它还是那座中亚圣城喀什噶尔吗?!一位维吾尔古代诗人在他们的光辉岁月里曾无比骄傲地唱道:

“朝觐为什么要去远方,
喀什噶尔有的是圣徒的麻札!”

这是一座丢失了老灵魂的被开发的城市,我像一个寻亲的孤魂在这里已找不到回家的路,我本不该来这里。




失落中我信步来到一个汽车站,仰望车牌,那上面用汉文书写着密密麻麻的沿途停靠的站名,但对我来说仍然毫无意义,我是这片土地陌生的闯入者,东西南北尚且需要指引,简单的命名意义并不大。这时,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了眼帘:香妃墓。既然连想象都已遭颠覆,想象中的计划还有何用?一辆公共汽车疾驰而来,我未假思索就踏了上去。

我的记忆已模糊了:这辆车到底是正规的公交车还是维吾尔人经营的那种小巴?我只记得自己挤上过这种小巴,满车厢的维族人中间夹我一个老回回,偶有目光打量,但我既没有被偷也没有被捅!

我的记忆已模糊了:下车后我是循着街头的指示牌还是一路打问着走进那条绿荫小路的?越往里走,我越担心自己是走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因为两旁掩映的农舍让我感觉像是进村了。后来我从书上证得那就是“浩罕村”,它和浩罕汗国,和后来的阿古柏伯克有何渊源,我没深究,但听说阿古柏统治时期也曾修葺过香妃墓。

当我就要迷失的时候,那片高大的建筑如一千零一夜中的宫殿一样升起在了前方。

我是买票进去的,之所以我的记忆力在此处得到了特别的加强,是因为在库车大寺和艾提尕尔清真寺门前我都拒绝购票。这场旅行蓄谋已久,身上的钱虽不多,但足可支撑我游遍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周边的各处贫寒的绿洲。拒绝是为了彰显一种主人的姿态,夺回一种天经地义的权利:穆斯林可以不受阻碍地进出清真寺!



实际上,香妃墓旁也附设有礼拜堂和进行伊斯兰教育的经堂,很明显,这是典型的苏菲道堂的格局。但蒙尘的道堂年久失修,摇摇欲坠,被闲置在崭新的光阴里。“教经班”在新疆如同法轮功那般被打压,当局倒是对回族社会中存在的穆斯林学校采取漠视的态度,我的同胞满足于宗教上一知半解的争论,大概在当权者眼中是既可笑又无威胁的吧。

政治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记忆的力量与抹去的力量之间的角力,正如有人希望人们对文革失忆那样,也有人希望西域的往事如烟散去。可当我置身在那宏阔的穹顶之下时,我的记忆瞬时锐利地如鲜血漓漓的匕首一般!我甚至想去反驳讲解员向人们虚构的乾隆皇帝与伊帕尔汗之间的缠绵故事,我打心眼儿里不愿相信天朝的伪史!英国作家奥威尔在政治寓言小说《1984》中告诉人们,在未来的专制国家内有一个奇特的部门“真理部”,它的职能就是每天删改过去的报纸,以使旧闻符合现实政治宣传的需要,说谎已经成为一种工作和生存方式!其实,就像四大发明一样,据我考证,“真理部”的出处也在天朝。在编纂《四库全书》的名义下,那位虚伪的十全老人焚毁了多少禁书,虽已无从统计,但其在历代典籍上所做的手脚却一直为后世所诟病。

旅美的史学大家余英时先生曾写过这样一句诗:

“官书自古诬兼妄,
实录唯凭野史传。”

《清朝野史大观》辑录了有清一代的各类史事,在“记回部香妃”辞条下有这样的一番记述:香妃为兆惠将军俘获,献于皇帝。香妃身怀利刃,坚拒不从,如此数年,每思故乡风物,默然泣下。孝圣宪皇后不忍,招之近前赐缢死。



我从故纸堆里搜得的一首香妃填词的木卡姆唱曲恰可为之做个注脚:

这,真像我的家乡:
故国轻柔的语调飞扬,
将我家乡的歌儿唱
——在那晨曦初透的时光,
高塔的后方。
但,相似仅止于斯,
那只让我,想家想得更痴,
昔日同伴的语丝,
才能将我把乡愁医治。
这,真像我的家乡,
却总让我更添愁肠,
我呀,但愿能够遗忘。
好意盖起的宫院,
却是赝品一座。
他要我的欢颜,
我却卸不下心中的怨。
为何翘首西盼?
只为啊!我的家
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这近在眼前的家指的就是香妃寝宫外的回回营。为了安抚伊帕尔汗的思乡之情,乾隆不仅从西域迁其族属千余人进京,还将这些形同人质者安置在香妃所居的西内(今中南海)外,香妃每每登楼相望,以见父兄,此楼,古称宝月楼,今称中华门。

遥思千里,我在那座圣徒的麻札里,曾为她和她的72位族人接过都瓦,那里面的72座坟茔下睡着72位圣裔,72人之中生前最显赫的阿帕克和卓却被人有意无意地忽略着,这位曾经的“世界的主宰”更是一部难言的往事。

先知曾说:“当你处世彷徨时,便求教于墓中人吧!墓中有天堂的花园,也有地狱的火坑。”

祝先知和他清廉的后人们平安!



2012年5月19日星期六

为真正的回族人歌唱



文/安然

"砍头风吹帽
舍命不舍教
辈辈都是血脖子
我也染个红胡子"

怀念过去的人们啊
我来到这川前
一头羊的血曾把这一川水染红

那些为了守护尊严
宁愿做血脖子的人们啊
黄河已不见了波浪
一条老得走不动道的河
像一个人佝偻的腰身
我扔下一柄银刀子
遥遥目送
左屠户
你也有今天

怀念那支血性的歌
怀念那些骄傲的祖先
为真正的回族人歌唱
去找回我们的尊严与骄傲
同治年回民唱的歌谣在耳中嗡鸣
愿我也为此献出生命

放弃懦弱的反思
放弃虚伪的和谐
放弃对国家恐怖主义者的卑躬屈膝
做一个骄傲的人
要骄傲得像一个真正的回族人
愿我也为此献出生命






2012年5月17日星期四

沦落为菜市场的法庭



在清华做法学讲席教授的冯象先生最近出了一本谈中国法治现状的书,书名很有中国特色——《政法笔记》。书中有一篇名为《中国要律师干吗》的文章,在这个天天宣传“依法治国”的国家内,为何一位有着耶鲁、哈佛的双博士桂冠的学者竟会提出这样的论点,自然令人惊诧。文中提到两个互为矛盾的现象:一是天朝律师多,二是天朝的律师无用武之地。天朝的律师多到何种程度呢?据冯象先生介绍,2003年中国的律师人口就已达世界第二,仅次于美国,如今则可能早已实现本朝太祖“赶英超美”的夙愿了呢。与此相对照的是“目前中国‘70%以上’‘事关被告人生死攸关的刑事案件’无律师介入”。

拜最近身陷一桩又一桩的官司所赐,书生气十足的我开始对各类法学著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虽然官司没有打赢过,但在法学上倒是大有进益,以致本人亲撰的民事反诉状呈请到专业律师那里,也审校不出大的错漏。虽然做了充分的法律作业,但我仍对是否能为自己进行充分辩护存有疑虑。文字毕竟不同于现实,置身于一个对我素有成见的政法系统之内,我对自己的处境也做了最坏的打算。2012年5月15日一上班,我就与济南历下法院的法官通了电话,鉴于另一方的当事人曾致我受伤,有暴力倾向,并在以往的庭审中有咆哮法庭,遭到法官训诫的记录,我要求法院在法庭内安排法警,保证所有当事人的人身安全。我提到,对方曾公然在法庭上冲过来袭击我,因遭法官从中拦阻,才未酿成更大事端。然而,5月16日的庭审仍如一场闹哄哄的活剧。在我宣读诉状,行使陈述、质证权利的过程中,不但多次被对方当事人粗暴打断,而且还匪夷所思地引发法官大人对我的怒火。我对这无名之火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我只是希望法庭对书面提交的证据搜集申请给予一个书面答复。这样的请求是不合理还是不合法?




我在举证期内提交给法庭书面搜集证据的申请,请求法院对济南市历下公安分局科院路派出所进行调查取证,详细列明了六项所要调取的书证,但法官却在开庭时轻描淡写地告诉我,这六项证据无一所获!

本该愤怒的人是我!

也许是我还不适应这个“权比天大”的社会,我明明在历下法院的接待室内眼见法官大声训斥着一位位律师,我又有何德何能,不愿对此低头忍受呢?当日目睹此情此景,立时失却了对律师的某种仰视,回到家后我对家人笑谈:我们的三千元律师费也可省下来,法官训律师如同训儿孙一般。

为何熟悉中国的法律制度、法律体系乃至法律理论的法律人也会在司法实践中噤若寒蝉?《律师文摘》对个中原因有所披露:1997年至2002年间,至少有五百名律师被“滥抓、滥拘、滥捕、滥诉、滥判”,其中有80%由司法机关送进班房,绝大部分又最终宣判无罪。在律师中间出现的寒蝉效应就是在不断被司法机关递送进班房的过程中形成的吧,由此我也理解了,为何大多数律师在听完我对案情的讲述后选择了回避,我的少数民族写作者身份和写作中对少数民族现状的敏感表达,让他们对为我这样的人辩护充满了恐惧。

而5月16日失控的犹如文革批斗一般的庭审,则让我自己也最终放弃了陈述,我对法庭的书记员说,请在庭审记录中记下我的话:“在这样的气氛中,我已无话可说。”在如同菜市场上的争吵一般的庭审中,想必水平再高的大律师也无发挥的可能。在我看来,审判员失去了对庭审秩序的控制,对违反法庭规则的当事人既没有责令其退出法庭或罚款、拘留,而是听之任之,甚至,本应居中裁判者表现出了明显的倾向性,与另一方的诉讼参与人一起向我发难。

事后,在辗转难眠的静夜里,我试图为此找寻答案或曰背后的真相。由于所谓的优待,少数民族人在汉人眼中似乎是有原罪的,在各种场合的辩论中这一问题往往作为大批判的黑材料被提出来,其实,那些从未在现实中落地过的纸上承诺,有多少少数民族平民百姓真正享有过呢?很多时候,“优待少数民族”的口号和征服者“优待俘虏”一样,喊出来是为了欺世盗名。我在想,是否因了这令汉人忿忿不平的原罪,因了日嚣尘上的种族诋毁,身为汉人的法官和当事人才会对这个少数民族诉讼人有着如此激烈的仇视呢?




在英语中Justice(司法)也兼有正义、公平之意,众所周知,司法是社会正义的最后防线,是西方民族国家业已实现的理想。作为一个关注少数民族境遇,本身也官司缠身的少数民族人,我在想,在多民族国家里,是否因为有着独特的国情,法治正义就只能和主体民族有关,有天朝特色的法治就只能是权贵操控下的“多数人暴政”?

2012年5月11日星期五

不肯为他人说话


昨天,云南昭通发生了一起因征地引发的自杀性爆炸,多人死伤。这则突发新闻带给我两重思考:惯常出现于国际新闻中的一幕,开始在中国上演;惯常对中东的宗教狂热大加讥讽的愤青们,也在微博上一边倒地表达了对悲情人弹的支持。一位在阿拉伯世界颇有名望的神学家曾说,巴勒斯坦的自杀性袭击者是为了反抗横暴的占领者,他们牺牲生命是为了自己祖国的自由。那这位昭通的袭击者是为了什么呢?当人们追寻真相时,却发现连此人的性别都变得莫衷一是了。先前的报道说袭击者是一位女性,此后更有此女还身负幼子、为夫寻仇的传闻。随即当地公安机关出面辟谣,声称袭击者实为一男子。其实,无论是男是女,在和平时期“人弹”的出现都为中国人日益严重的暴力倾向敲响了警钟。而此前,各地在处置社会矛盾时对警力的滥用,不但是刺激了敏感的舆情,更是对处于弱势一方的民众起了十分恶劣的暴力示范效应。如此上行下效,我们将或已经在面对一个“国无宁日”的局面。

另一重思考得益于一位一直同情少数民族的汉族朋友的微评,他在推特上说:“新浪微博上对云南自杀炸弹抗拆迁的支持比例是100%。如果——只是假设——用自杀炸弹的抗暴的不是汉人,还会如此吗?在中国,连反抗都是汉人的特权。”是啊,如果袭击者是新疆的少数民族,一定会被加上“恐怖主义”的罪名,那一刻,同仇敌忾的官民是无暇也无心去关注异族人的悲情的。中国人常常将自己置于受害者的位置,民族主义的历史课本一直如此告诉我们,自1840年以来中国长久地被侵略被殖民,在求得解放的过程中,中国人付出过沉重的代价。这种民族史观的问题在于它只记住了自己是受害者,忘记了自己也曾是加害者。同光年间陕西屠回和左宗棠西征带给丝绸之路上的回族人、维吾尔人那些难以抹去的血泪记忆,在教育当局编撰历史教科书时却被选择性的无视掉了。这样的历史教育正在为这个世界生产大量的有着受害者心态的中国底层愤怒青年,他们缺乏人文关怀的能力,缺乏自我反省的能力,只知一味地在各种国际或国内冲突中表达不假思索的愤怒,在一轮又一轮的民族主义高潮中充当廉价的生力军。在如今的网络上不乏一些民族主义愤青敌视少数民族的皇汉言论,我很少与之争辩,因为我清楚,辩论只会令其愤怒,却不能改变他们已成为思维定势的偏见,更不能奢望愤青们肯为他人说话。繁华似锦,烈火烹油的经济表象之下,对天朝的前景我却一点儿也乐观不起来,很难说,中国的愤青们不会在未来的社会危机中像二战中的德国青年那样成为极右或极左思潮的炮灰,国家和民众被他们拖入灾难。

起初他们抓共产党,我不说话,
因为我不是共产党。
然后他们抓犹太人,我也不说话,
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接着他们抓工会成员,
我还是不说话,
因为我不是工会成员。
之后他们抓天主教徒,
我依然不说话,
因为我是新教徒。
最后他们来抓我时,
再也没有人为我说话了。

我又想起这首镌刻在波士顿市中心的犹太人大屠杀纪念塔黑色大理石上的忏悔诗,它的作者是德国的一位新教牧师,名叫马丁·尼莫拉。在成为牧师前,尼莫拉作为一名血气方刚的军人,支持过掌权前的希特勒。不久,就因为反对宗教控制而与纳粹决裂。他在1937年入狱,直至战争结束。二十多年后的1976年,幸存的尼莫拉写下这首忏悔诗。这位德国法西斯统治下受难者的著名自白告诉我们,有时极权体制下的受害者也可能曾是极权统治者的帮凶。它的意义历久弥新,因为极权主义的政治骗术还很年轻,警察统治的岁月才刚刚开始。





历史已经告诉我们不肯为他人说话所要付出的代价,谨记,切切。




2012年4月17日星期二

告别残酷斗争




文/安然

最近,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来访,我和维吾尔兄弟一样高兴。在我心中,他不仅仅是一位突厥人(Turk),还是一位为理想坐过牢的穆斯林领袖。在他的领导下,土耳其共和国开始修正凯末尔主义者在世俗化道路上的偏颇,重回伊斯兰世界。

2009年已经执掌大权的埃尔多安曾为一位故去四十多年的诗人——纳齐姆•希克梅特(Nazim Hikmet)平反,为其恢复国籍。希克梅特是土耳其大诗人,政治立场倾向社会主义革命,生前在属于西方阵营的土耳其当权者那里并不受欢迎。埃尔多安和希克梅特之间的交集也并不多,他们在许多观念上一定是相悖的。若论共同点,那就是二人都在自己的祖国有过铁狱生涯。


他们抓了我们,投入牢狱,
他们把我们关了起来:
我,在墙内,
你,在墙外。
但这不算什么。
最糟的是
人们——自知或不自知——
内心带有一座牢狱……
大多数人是被逼如此,
这些人诚实、勤劳、善良,
同样值得爱,一如我爱你一样……



这样情真意切的爱国诗篇在令人感佩之余,也让人怀疑土国监狱管理方面的松懈。我想起廖沫沙的《瓮中杂俎》中提过的一件小事,在文革黑狱中他曾要求获得看书的权利,结果不但得不到许可,还要因此写检讨。国情不同就是大不一样,土耳其的那位得以成为狱中诗人,中国的这位只能一篇篇地上交检讨,“斗私批修,深挖灵魂一闪念!”

我们的苏联老大哥在罗织文网一事上同样有着光辉的历史记录,十月革命后写出过《红色骑兵军》一书的作家巴别尔被捕后,在狱中最后的著述是“自供状”;俄国白银时代最卓越的天才诗人曼德尔施塔姆在流放海参崴的劳改营后也再无诗作流出。他们最后都魂归人民监狱。巴别尔获得的是正式的枪决,而曼氏则以一纸死亡通知消失在寒冷的海角。那个辽阔的旧世界冷得令人沮丧。

土耳其的希克梅特是幸运的。1949年,聂鲁达、萨特等一批享誉世界的左翼知识分子在巴黎组成一个国际委员会,要求土当局释放它的狱中诗人。1950年希克梅特获得世界和平奖,同年,当局宣布将其释放。

据西方的历史学者研究,二战中身在本国监狱的欧洲社会党人往往幸存到了战后,而他们那些去了莫斯科的左倾共产同志则大都没能逃过三十年代骇人听闻的大清洗。

新闻很闷,写点旧闻。这个时代其实很新,如今的口号也格外讲究语言的新颖别致。但时代的进步不在口号的更新,在于现实细微处的变化。政治家们如果准备让冷血的政治传统永远尘封在旧岁月里,就必须在政治生活中奉行更高的道德标准,以公开、公正和人道、理性的心态向残酷斗争的历史作别。


2012年4月11日星期三

2012年4月11日的都瓦(Pray for Muslims after the earthquake in Indonesia)


至仁主
求你抚慰疼痛的大地
求你劝退高傲的大海
求你毁弃暴虐的大独裁者
 
战火在叙利亚美丽的国土上延烧
核阴云映红了波斯古老的星空
阿富汗至今还在哭泣
穆斯林皆为兄弟
极目遥望伊斯兰的故园
我看不到一处欢乐的净土
至仁至慈的主
全能全有于万事万物的主啊
请免去那些念诵你的尊名的弱仆之上的患难
求你再给一季好收成 平安的好时光
使果实在枝头垂下饱满的
谦卑的头颅
让世界蒙你赐福 
重新成为乐土



2012年4月8日星期日

争当权势者最好的鹦鹉




辱圣事件
有人向不情愿的道歉者“鼓掌”、“致敬”
回汉冲突
有人争先恐后地向汉族同胞表达“同情和慰问”
还有人学着CCTV的调子不失时机地向阿拉伯之春发泄“义愤”
我像一个不能开口的游魂在这家穆斯林论坛潜水
焦虑 绝望 目瞪口呆
然后在愤怒中开悟
这“有人”是在争当权势者最好的鹦鹉呀

Demonize hui Muslim political cartoon.
Someone in chinese Muslims have been brainwashed and I hate their servility.



2012年3月30日星期五

政治精神病




年少轻狂时,自觉为“弱势群体”的代言人。在丛林中,“弱势”即“绝境”。那时的立场已为最后的绝望埋下了伏笔,只是当时意气满怀,虽中过若干暗箭也不觉甚苦。但最终我还是清醒也悲观地觉悟道,在一个行事没有底线的国度里,连抵抗也是绝望的,任何“人间奇迹”都会发生。

如果我告诉你,我被一个女人打败了,你相信吗?如果没有2011年2月25日的那一幕,连我自己都不肯相信。那天下午,我在地下室里被一个女人袭击,猝不及防中被人从身后拽着电脑包带拉倒在地,不仅包带断裂,而且胸口处传来一阵阵刺痛。我忍着心口的绞痛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问那位身高近一米七的女斗士,此为何来?此时,她显然不欲与我辩理,一边狂喊着“杀人了”,一边猛然将手伸了过来。先是将我近六百度的眼镜抓走,再在我的左脸颊上留下一道从眼眶贯穿至鼻翼附近的深深血痕。

我报了警。前来的两位警官大人看着满脸血污的我,不但没有丝毫同情之意,还要给带上手铐。后来,我才明白,他们来自2009年75事件时约谈过我的济南市历下区科院路派出所。

一头受伤的高加索的狼
在迦那呛人的黑雾里穿行
没人了解它的身世
只知道那是一头绰号疤面的高加索的狼
它因何流落这铁笼似的城市
又为何受伤
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
在这块被黑衣完整覆盖的大地上
人们只知道低头走自己的路

——《丑陋的迦那划伤了它的脸》2011年3月5日

“迦那”为梵语对中国之称,这首写于时隔一个月后的小诗隐晦地透露了我对此事前因后果的思考。虽然派出所偏袒那个女人,但我没做过多纠缠,也没有选择在我熟悉的网络新媒体上发出呼救与声讨,我对这个国家臭名昭著的司法系统毫无信心,对自己那个贫弱民族也无信心。我一向认为我的博客“一个回族人的时代言说”是我为民族建立起来的发声的公器,公器私用,于心不安。我选择隐忍,但没有放弃抵抗。巴勒斯坦在西方最雄辩的代言人爱德华•W•萨义德在《知识分子论》一书中曾专辟一章论述知识分子应该“对权势说真话”,既然我选择了为穆斯林少数群体说话,我就会将言说进行下去。随后,我投入了对“阿拉伯之春”的观察与评论之中,力图摆脱外界的干扰。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法院不断发来传票,派出所也不断约谈我的父亲。一次,科院路派出所的一位负责人孙敏曾威胁我父亲,公安机关将劳教我。为此,他们要求我做第二份笔录,试图通过施加压力让我自证其罪,进而为新的惩罚我寻找借口。我为自己的清白做了坚决的辩护。

最近,朋友告诉我,安然同志的实名“崔浩新”已成为一个热门关键词,一搜索即能出现大量对我进行人身攻击的网页,那个女人干的。她声称我是“精神病患者”,而且,言之凿凿地说是科院路派出所向她展示了一份我的病历。






在一年多的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我确实身心俱疲,几次到了崩溃的边缘。但我还没有入院,就为我准备好了病历,公安机关为民服务的态度不免太过体贴了一些。

这让我想起一段苏联的往事。在苏联,精神病院不归卫生部管,而归苏联的内务部管理。喀山医院就设立在喀山监狱之中。医院里没有医务工作者,而是清一色的捍卫国家安全的警察先生们。苏联医学界专门发现了一种新病种——“政治精神病”,因此,大量的良心犯得以入院“治疗”,直到他们放弃自己的良心或彻底疯掉为止。

如此看来“精神病”作为政治术语是有着悠久的红色传统的。科院路派出所和那个女人都未说谎,只不过是我对这个世界的真相的理解始终跟不上形势。

1983年,得知世界精神病学会将要开除自己的会员资格时,苏联专家决定先下手为强,在会长刚要宣布时,全体退场以表示是自己先行开除对方的,而不是相反。他们走出去的样子很骄傲,世界精神病学会的专家认为:又出现了一种新病种。

原来在红色国家,无论是异议分子,还是官僚阶层,迫害者和被迫害者都有可能成为精神病学被研究的对象。




2012年3月26日星期一

法院一日游




一日之内周游在历下法院的接待室、档案室和济南中院的档案室、行政庭几处衙门,虽然天地间依然春寒料峭,体内却是燥热难耐。当疲惫已极的我最终被告知,按照历下法院的内部规定,我这个当事人无权查阅、复印庭审记录时,一股怒火喷涌而出:“到底是你们的龟腚大还是法律大?

女办事员迅即将玻璃窗内的话筒一关,扭头继续CS,不再理睬我了。

悻悻而归,气闷中闲翻《老残游记》娱目。

这本出自封建末世的谴责小说实是那个时代一位有良心的书生——刘鹗记录的“山东官场”之见闻,他说:“赃官可恨,人人知之。清官尤可恨,人多不知。盖赃官自知有病,不敢公然为非,清官则自以为不要钱,何所不可?刚愎自用,小则杀人,大则误国,吾人亲目所见,不知凡几矣。”

晚清尚有不爱钱的“清官”,于今之世,衮衮诸公何者敢自言不爱钱?公示官员财产从“雷声大雨点小”到渐无声息,又是何种势力在极力抵制?!

晚清的赃官内心尚存一念羞耻之心,自知收敛,不敢胡为,今日之猪官却是一边残害志士一边不忘酒色犬马,末世之兆甚于封建矣!

我乃一介书生,知对手查阅了案卷,自觉也有权利查阅,于是贸然前往,在这个处处用钱买路的时代不免吃闭门羹。由此也可知对手是有社会经验的或更懂得天朝的潜规则。
请问各位看官,小生是放下清高,以一副奴颜婢膝之像去求人找路子;还是面向那个早无希望了的无良司法大喝一声:

“呸!”




2012年2月21日星期二

无梦时代里的呓语




文/安然

我离开了西域,但西域从未离开过我。年末,朋友送了几袋喀什噶尔的干果给我,包装袋顶端印着一行墨绿色的字:“良心干果”,这是一年中惟一的甜。黑色的2011让我心如止水,决意昧了良心不去想那个敏感的外省。这些突如其来的礼物像一枚石子在我心底激出一潭的西域涟漪。

干果中有无花果干,这些已经干瘪褶皱的糖包子带我重返那个秋日的午后,在南门的汗腾格里清真寺门口,我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无花果,我怀念它们曾经的圆润可爱。

记忆的风景画里,路边铁锈斑斑的护栏上斜倚着一个男人,他手中拿着一种陌生的黄色圆果,吃得汁液四溢。我站在寺门口的台阶上,目光从城市尽头的雪山被吸引向这个男人,还有他身边站着的一个小女孩。好奇地走近,才发觉女孩身上的那条艾德莱丝长筒裙不像远观时那般绚烂艳丽,它不但已被洗得发白,上面还残留着洗不去的污渍。小女孩赤着脚,伋啦着一双脏兮兮的塑料红凉鞋,脚边就是一盆黄果儿。我肉眼凡胎没能认出《古兰经》中曾提及的神圣信物,却认出了铺在盆底的那种宽大的绿叶子。它们也曾生长在祖父院中那株病恹恹的无花果树上。祖父的这株无花果树原是曾祖父手植的一株无花果树上的一段嫩枝,剪下后随祖父一家人在这座小院中落地生根,它没有自己的浓荫,低矮、丑陋,在檐牙之下只结那种青涩半熟的果子,仿佛我那得不到充足阳光的民族,永远长不大。

考之典籍方知,无花果树在几乎所有宗教中都占有出人意料的神圣地位。佛陀在一棵无花果树下证得菩提,在印度,无花果树(优昙钵)是菩提树(毕钵罗)的一种,是神树。在迦南,先知告诉人们:伊甸园中有一种能分辨善恶的智慧树和禁树,上帝告诫亚当和夏娃不可靠近。维吾尔人把无花果比作“长在树上的糖包子”,敬它为“天堂圣果”。回族人常诵的苏勒里有这样一段:

“以无花果……盟誓,以西奈山盟誓,以这个安宁的城市盟誓,我确已把人造成最美的形态,然后我使他变成最卑劣的;但信道而且行善者,将受不断的报酬。此后,你怎么还否认报应呢?”(《古兰经 114:95》)

你耳熟能详吗?

我荒疏了。困顿岁月里,我的孤影漂浮在虚拟的世界里。因一个极偶然的机缘看到了一位新疆摄影师的数千张照片,他把镜头对准的是我藏在心中的那座山——雅玛立克山——清真寺门口那个沉默的小姑娘的赤足引我走上那座光秃秃的贫民之山。震惊之余,我几次将这座山写入自己孱弱的诗行里。

我登上了山岗。
这是我离开新疆前登临的最后一座山,
再过几个小时,
一辆列车正泊在夜色之中。

没有月光,没有草地
没有雪山,乌鲁木齐门外的
雅玛立克
只生长维吾尔人的黄泥小屋。

2007年《西域:七个片段 之 雅玛立克山》

第二次回望是09年风暴席卷过后,凭着对天朝政治的直觉,我有一丝隐隐的不安。那座山住不安稳了,她将被赶走。

一个车流中漂浮的身影回望她卑微、凌乱的家园,
却未停下朝向城市的脚步。
那是委身在这边城的边疆,
被一个粗俗的政治谎言视作文明疥癣的最后故乡,
等待着合法的强拆。

2009年《阿娜》

最近一次是在黑水般泛滥冲撞的昔年里,我开始真实地体会那些我曾经描写的对象的无力、无权,更无尊严的中国生活。此时,那座山重又压在我的心头。对于那些官僚来说,雅山上的贫民区是像污渍一样被抹除了,但他们是否认真想过少数者内心的阴影也能随之抹去吗?我永远不能忘记那样一座山,那样一群面孔,无论我流落在何方,无论他们流落到何方。

Y山的那些黄泥小屋还在吗
那群背井离乡的人们是否又一次地背起了行囊
大地都浮动了
就不要再指望一座山

那山如今坐落在我的伤口里
目睹一个流血的梦

2011年《狱中书简》

遗憾的是过去我没有与山民交谈过,这样的事随着拆除变得不可再现。在这方面,摄影师田林很幸运,请允许我摘录一段他的珍贵的摄影日记。

『在上山不远处一条向北的小巷里,遇到一个主动和我们交谈的维吾尔青年。他的汉族名字叫李建军,在哈尔滨当过兵,他说那边的人都叫他的汉族名字。李建军35岁,看起来壮实有力,声音柔和悦耳,说着东北口音的普通话。起初我却不知道他是一个被生活压迫的产生了极端思想的人。
李建军说,他因心脏病提前转业,至今没有安排工作,他跑了两趟哈尔滨了,那边只是让他等。他说现在和母亲、哥哥、姐姐及他们的孩子住在这里,他的妻子去年病死了,他的女儿才一岁三个月。
起先李建军说他不相信我们是所谓的摄影爱好者,他说:“你们为什么要拍这里?你们理解这个地方吗?”
这个问题把我们问住了。
李建军说:“我在这座山坡上住了三十年,我的父亲在这里住了四十几年,88岁时去世,去世生病时,有一天走出院门,对着他的孩子们说:‘再见了,我亲爱的孩子们!我亲爱的家!’然后去了医院,三个月后去世,中间再没回过家。”李建军眼眶里含着眼泪说:“他知道他的病在里面,他感觉到了。”
“你们理解这个地方吗?你们有资格拍这里吗?”李建军激动地说。
“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愿死在别的地方。这里是我的家,我宁可死在家里!你知道吗?”他跺一跺脚下的土地,“这里的土就是我的血,这里的石头就是我的骨骼!你们理解吗?”
我们一时无语。』



我想很多人都会无语。但同是沉默,含义并不相同,有人五内俱焚,有人麻木不仁。尤其在这块历来盛行“看杀”的土地上,你就是自焚了,由于非我族类,长期接受夜的教育的愚民们也只是一脸漠然的旁观。

夜是黑的。

中国的夜更黑。近百年前鲁迅借狂人之口疾呼“救救孩子”,受其感召的青年兴起救人、救国之志,闯入黑夜与出没无常的野兽搏斗,浴血后所改变的不过是换了一帮人上位吃人,或被吃。而且如此黑夜里救人者若惹祸上身,不仅没人救他,连自救亦是徒劳。聪明的孩子渐渐懂得世故,他们或选择肉身翻墙,“道不行,乘桴于海上”;或者,在长城之内跳舞、唱歌、吸毒、堕胎、考试、升学、赚钱……理想可耻,思想有罪,娱乐至死。

本人学不聪明,天生忧郁,总去顾念一些远在天边的人与事。当我滞留在派出所时,变得像个木偶,听任摆布与嘲弄。他们说要将我送往派出所或劳改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嘴角浮现的一丝诡异的苦笑倒把人家弄得尴尬了,求仁得仁,又何怨乎?可当我平日里听到阿拉伯人的、维吾尔人的、回族人的、自焚人的以及一切落难人的故事时,都会无一例外地流出不争气的泪水,除了祈祷与眼泪,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贡献什么?我仍然怜恤天边的弱者,但在这座城市丛林中我越来越力不从心,连呐喊都变得无力,得不到回声了。

房子里没有更多可吃的东西,我吃了那些干果,吃得一干二净。之后,我猛然发问:“良心是可以吃的吗?”这些干果即名“良心”。因为馋或为生存所迫,我吃了它们。在这个吃人的国度里,我恐怕也不能一直无辜下去。我以此安慰自己。

这是一个无梦的时代,地下乐队的主唱哑着嗓子哭喊道:

“给我一个梦想让我渴望,给我一个家让我栖息。”

我也失了梦,失了家,但却依然呓语连连。我既有被吃掉的恐惧,又有不肯做野兽的痛苦,如此没有决断,这动荡的梦真要伴我一生吗?

2012年2月14日星期二

咒语




别跟我提那个操蛋的情人节,
我没钱消费姑娘的感情,
爱情是富人的巧克力。
沉默如谜的呼吸里,
我祝你们今夜穿越在一场充满诱惑的倩女幽魂里,
漫天飘满了灵异的红花
……


2012年2月8日星期三

阿拉伯共产党




至今我也不敢轻易回想卡扎菲惨死的那些画面,那是我记忆中的一处伤口。我曾奋笔疾书,也曾一连数日的颓唐与无语,但最终我把那些充满了愤怒的文字压了下来,锁进抽屉永不示人。我不能谴责阿拉伯人,我不能否认卡扎菲政权“暴政”的存在。否则,无法解释那些针对卡扎菲本人的疯狂行为,只有在暴政的土地上才滋生无理性的暴民。对暴政进行报复的历史,中国人并不陌生。项羽攻占咸阳,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可我的理性无法说服我的情感,自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卡扎菲就一直以一种特立独行的阿拉伯英雄形象出现在我所能接收到的媒体信息里,我无法和众人一起欢呼他的倒掉。在交流中,一位朋友一语点醒梦中人,他说卡扎菲在阿拉伯人看来就是“阿拉伯共产党”,那是一代深受苏俄教义影响的阿拉伯政治人物,这其中也包括了叙利亚的老阿萨德。成功完成了权力世袭的阿萨德家族政权更像是金氏朝鲜的阿拉伯翻版,在叙利亚执政的阿拉伯复兴社会党同样运用一套社会主义政治理论建立起对国家的全面控制,所不同的是这一切是在“阿拉伯复兴”这面民族主义的大旗掩护下进行的。今天的阿拉伯人民所进行的“阿拉伯之春”正是要卸下那个时代的重荷,当阿拉伯人民决心冲破铁笼的时候,作为中国的穆斯林少数民族,我们又岂能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上?我们深知铁笼的窒息与恐怖。

如今的小阿萨德不是老上校,他既没有反帝也没有反封建的历史,他无寸功于阿拉伯。相反,他的屠刀已令叙利亚流血漂杵,他迟早会被淹没。在叙利亚人民向这个外部世界呼救时,强调不干涉内政的原则不过是冷血的政治诡辩。有人恫吓说,西方的干涉会导致对阿拉伯世界的重新占领和伊斯兰文明的衰落。我倒不这么看,首先我相信伊斯兰信仰的顽强生命力,其次,事实表明美国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占领期间没有试图改变当地的文明结构,并没有以居高临下的文明优越感,推行清除“阿拉伯大胡子”与穆斯林服饰的运动。那是极权国家的政治陋习,美国毕竟是一个民主国家。






2012年1月31日星期二

捉刀



当麦田说韩寒背后有人为其捉刀时,我不信,这是一个炒作的时代。

当韩寒悬赏两千万寻代笔人,方舟子加入了进来,我对方舟子素无好感。

但当韩寒怒将方舟子告上法庭时,我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

韩寒成名于什么作文大赛,因一本《三重门》被称为80后作家。而他真正获得社会的广泛尊敬,是在他开始利用自己的博客持续地介入公共事务,婉转机敏地对权力进行讥讽之后。在人们心中,韩寒的文字具有了批判精神和道义担当这样一些当代人所缺乏的理想品质。很多人在期待着一个80后作家能够成长为一位自由主义作家,"80后作家"的头衔在含金量上显然无法与"自由主义作家"等量齐观。韩寒的勇气受到了很多人的追捧,他的博客获得了亿万的点击量,为他在这个眼球经济的时代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商业利益。我认为这是无可厚非的,是他应得的回报。

在巨大的商业利益面前,人总是容易迷失的。现在一个因讽刺而出名的人,却因忍受不了别人的讽刺,而跑向他曾经讽刺过的那个体制求助、告状,这岂不是对自己历史和民众期待的最大讽刺?

正当韩寒越来越关注自己的商业利益时,不速之客、打假斗士方舟子的到来,显然令他不悦。以方舟子之尖刻,我也相信他的言论确实对韩寒的形象造成了伤害。 但"言论自由"这样一些价值观在中国社会的存在尚十分脆弱,一个反对言论审查的自由主义作家是不会选择警察或法官来裁决笔墨官司的。在社会理想与个人利益之间,韩寒可以有自己的计较,同样,大众也会因此修正自己的观点。如今的韩寒更像是娱乐圈中的一位明星,他并不愿做日复一日滚石上山却最终徒劳无功的西西弗。反叛者西西弗因为蔑视诸神的诏令、气愤和警告而遭到惩罚,虽然承受重负,但是内心幸福,不想归顺。

最后说说"捉刀"。"捉刀"一词,典出《世说新语》。曹操将见单于来使,自以为形陋不足以雄远国,使崔季�代,自己捉刀立床头。会见完毕,使人问来使:"魏王何如"使答:"魏王雅望非常,然床头捉刀人,此乃英雄也。"真英雄一语不发,自有英雄气。韩少是否有捉刀人,我并不清楚,他的表现已不英雄。




2012年1月26日星期四

做啥呢



文/安然

我听厌了甜蜜蜜的流行歌
我迷上了西风般穿胸过的民谣酸曲
南腔北调的民谣中
我偏爱西北的花儿调
看不到希望时
想像筏子客那样吼一吼
可话到嘴边就吼不出
怕惊醒楼上的狗
街头的杀手

街头巡弋着杀手
这些杀手都很冷
我躲在小屋里等他们敲那扇多余的门
反正都这球样了
我就吼一吼

早知道黄河的水干了
修他妈的铁桥做啥呢
早知道尕妹妹的心变了
谈他妈的恋爱做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