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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像是另一种记录

2010年4月20日星期二

灰涩话题

 

文/安然

 

其一

 

当族人拒绝祖父建他的小屋时

我的见证是多么荒谬

父亲嘲讽我

“你还为他们说话?”

黑色幽默

像饮下一碗苦涩的中药汤剂

 

生于西关的回族祖父

在那里度过八十多个春秋

仍是异乡人?

 

父亲努力逃出那片天

我却从未厌倦它

——曾祖迁居之地

 

落叶无论飘零何方

也无法将那棵病中的生命之树忘怀

愿它从穆罕默德的经文上复生

愿它从明丽的西域血统上复生

 

琉璃灯盏啊

请用你无远弗届的慈光

再来引导它

 

其二

 

穆斯林论坛上

大旱 有人祈雨

矿难 有人盼平安

地震了 人们的眼中闪过绛红色的敬意

惟独你销声匿迹在暴风雪的呼啸中

 

鼓乐弦歌正酣

假面胡戏的舞者

在君王的丹墀和空王的莲台之间

穿梭游走

 

不想见到的假面四处显露

想见到你的面影却远至天边

即使你是白色的忧愁

心中仍要充满你

即使你是红色的火焰

此生仍将投向你

至仁主

我只和我的维吾尔在一起

2010年4月10日星期六

关注碎叶城中的亲人(Concern Huis And Uyghurs In Kyrgyzstan)

“生活在吉尔吉斯北部城镇托克马克的东干人和维吾尔人遭到攻击,反政府骚乱正升级为一场种族冲突……”(自由欧洲电台/RFE

傍晚时忽然看到这样一条新闻,颇让我意外。早已习惯了自己的民族消失于公共视野之外,以她的弱,仿佛只有不被人注意到才会更安全。但我也看过汉娜·阿伦特对二战前反犹历史的分析,她说并不是因为当时德国犹太人的强势地位引发了大规模的妒意和攻击,而恰恰是因为他们的迅速衰落——“丧失了他们在公共事务中的作用和影响,除了财产之外一无所有时,反犹主义就达到了高峰(《极权主义的起源/The Origins Of Totalitarianism》)”。

所以我决定还是为自己的民族继续写点什么。

很多人从未与闻过“东干人”,更不清楚他们就是回族人。我就曾看到过一位新疆作家将他们写做是维吾尔化的汉人,那位长期生活在西域的作家先生还为此兴叹过一番呢:“他们如今已被维吾尔化,出门戴白帽子,说维吾尔语,让我吃惊的是,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信了伊斯兰教(王族《游牧者的归途》)”。其实,我们是生来就信仰伊斯兰教的民族,无论我们是被东边的人喊作“回”还是被西边的人称作“东干”——在喀什的艾提尕尔清真寺门外打问道路时我就曾被那里的维吾尔老人唤作过“Dungan”。

东干人是19世纪后半叶中华帝国大崩溃时代的悲惨产物,作为一支宁死不屈的陕甘回民义军,他们的数千先人在他们一心追随的统帅、后来被尊为“东干之父”的白彦虎带领下远走他乡。今天在中亚总计有10余万东干人,而吉尔吉斯斯坦的托克马克(Tokmok)是他们相对集中的一处地方。那个地方似乎和中国很有缘,一说唐代大诗人李白即降生在那座古称“碎叶”的小城里。

也许是因为离家了才想家,东干人对中国、对西北老家格外有认同感:把陕西视作“真根”、把村中的中国来客喊做“老舅家的人”……他们固执地保持着自己带有清代陕西乡音的语言,并用西里尔字母拼写着他们不为人知的离愁别绪。

早些年,我对东干现象很感兴趣,但却读不懂他们的诗:


……

在伊犁,宁夏我去哩。

我爷的省

又宽,又大,又洒落,

银川京城。

兰州的省呢也浪哩,

黄河沿上。

……

打这儿走呢想起来

老子的话:

“把宁夏的黄亲土

拿来一把。

给你爷的坟头上,他的面上

(我答应下的呢,你这下)

要紧苫上”。

这呢回来,上哩坟

我给我爷。

在坟头上念哩个苏儿。

都瓦一接。

把宁夏的黄亲土,

将将一把,

打口袋儿呢掏出来,

慢慢搁下。

跪到这塔儿落哩泪,

想起我爷。

把家,亲土孽障的

(挣干心血)

想哩一世;总没见

宽大黄河,

洒落宁夏,新银川……

在这儿睡着。


——依玛佐夫《一把亲土》


如今去了一趟新疆,总算对这憨直的“回族话”不陌生了,心中却又多了一层云翳……

不知道天朝是否将这些“想家的人”看作是游子,守了一晚上的央视新闻,也没见提碎叶城里的亲人,唉,还是为你们接个都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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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ngan gir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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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Dungan Masjid in Chinese style

Dungans, Uyghurs Attacked In Northern Kyrgyz Town

2010年4月2日星期五

怨灵归来兮




文/安然

听到莫斯科爆炸之声,我即知是车臣人所为。当年,普京这个刽子手在大屠杀后,擦擦手上的血,转身微笑着对俄罗斯人说:“车臣问题解决了。”可现在怨灵归来了。

中国的网民也没闲着,又在隔岸观火、跨国喊杀了。这真是奇怪的一群:在国内有切肤之痛的问题上,他们一味迷信青天大老爷,希望专制开明一点儿就好;在遥远的附属民族的反叛问题上,却一反“温和”的常态,疾呼铁血政策。当真有一日,各种矛盾激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外患裹挟着内忧一起杀来,可是一定要送这些人去当“英雄”的呀,战场上需要优良的炮灰。

当暴君对弱者赶尽杀绝时,你们没有对他说不;当弱者绝望地以命相搏时,你们却斥责弱者的行为太过残忍!

是的,穷人的手中不握有巡航导弹,他们的反抗是不够精确。但面对种族灭绝式的压迫,反抗即美德!不顾此一人间公理的道德家是虚伪的。

2001年911事件后小布什发动反恐战争,各国争先恐后地欲将本国由来已久的民族矛盾搭上这趟“国际快车”。岂知多年下来,“反恐”不过是一场愈演愈烈、望不见尽头的死循环。哪个族中不生养出几个不畏死的烈士?

西方谴责了爆炸。那是因为在伊朗核问题上他们现在有求于俄国。但车臣战士不会听命于西方,否则他们也不会选择此时在俄罗斯的心脏上扎上一刀!

我不会谴责车臣的“V字仇杀队”。与俄国军队在车臣土地上所犯下的大规模、系统性的战争罪行相比,恐怖主义的伤害只能算是九牛一毛。当一个人深陷炼狱般的生活,眼见自己的同胞、父母、兄弟、姊妹一个个或死去或失踪或被辱而生不如死,如果他还能坦然处之、毫无反应,他就不算是一个人!



那些对恐怖分子的行为无法理解的人们,即使你们不宽恕他们,也该追问一下:车臣人是从一开始就如今天这般无理性的吗?在2002年的莫斯科机车厂大剧院和2004年别斯兰校园危机中,车臣武装分子是想挟人质以求对话的。可他们得到是毁灭的回答:129条和380多条人命!其中大多数死者是无辜的俄罗斯人质。普京恃强斗狠的疯狂举动将对手也逼上了一条疯狂的不归路,之后才有人群中无言的自爆……

俄罗斯在北高加索地区殖民统治了几个世纪,为什么他只能笑,而别人只配哭?

我不会用“女人弹”、“黑寡妇”这种贬低人格的词,我会用“女性袭击者”这样中性的词。但假如我确认她们是为民族和信仰而献身,我称她们为伊斯兰的“舍西德”。据说在俄语中也有一个对应的词汇:shakhidki



饶舌的媒体说
穆斯林的男人不珍惜你们
泪水和笔尖为我作证
我的姐妹给予我的悲喜
正将我撕裂

是谁催开了这朵苦难花
是谁夺走了她们的爱情
是谁夺走了她们的童年、母语和父兄
是谁把她们的家园变作了魔窟

忏悔吧,地上的罪人们!